第十八章 缓冲

“如果你不喜欢原野厌人之肉的日子，在夏国你完全可以卸下这些负担。”

“你是觉得，我一个女人不该参与本属于男人的血腥厮杀，该安生本分，像天底下其他有反抗之心却无挣扎之力的女人一样一辈子对男人言听计从，甚至这个男人懦弱无能；还是认同，身为一位统领，一个将士，他在沙场上枕戈寝甲、以战去战、捍卫自己的国家，确实落得一身伤痛是一种负担？”

对于钺漪反对不公甚至趋于偏激的攻击性语言，边伯贤有些微微叹气，突然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唐突，不好辩解了，便邀她坐下来。钺漪意识到自己控制不住的失态，顿时有些慌了心神。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在燕国你的责任很重，在夏国可以放松些。”

“所以我不会留在夏国！恕我几个月前的赌气，还有对你做过的轻薄之事，我不能放下我捍卫的土地，不论是因为与我征战多年的兄弟们，还是因为我所效忠的君王，亦或者是因为我保护的黎民百姓，就算燕国再无我栖身之所，我也不会与它敌对。”

对于钺漪说出这话，边伯贤并不意外，他自然能看出，钺漪和朴灿烈之间有些矛盾正在激发，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依旧共同守护一个国家的决心。

“所以你反悔了？不是也……承诺过我的吗？”

边伯贤小心的试问，让钺漪内心起了挣扎，明明最开始就是哄骗他的，知道自己不可能全身而退，总要赔进去些什么，但没想到边伯贤会对这种并无情谊的协议婚约认真且执着。

“不反悔，我们的婚约是有意义的，我不会逃的。当初夸下海口，说要辅佐你。我在夏国自是不比燕国，虽然手握自己的亲兵，但确实没有到可以抵抗一个国家兵力的程度。但是说保护你是真的，倘若有一天，我只是说万一，周围的人谋反、背叛你，心腹之人难以护你周全，我救你逃出这皇宫绝不成问题，再帮你夺回皇位也定是冲锋陷阵。希望没有这一天，可我知道你的处境并不好。”

边伯贤稍有得逞的表情开始转变为淡淡的挑衅，衡量了好久才开口。

“我对你的处境也略有耳闻，不知道是不是我得知的那般呢？”

“我的情况不劳你费心，不论你了解的是什么样子的？很快就会完全颠覆，无所谓的。但你能像我这般有把握除得尽这周身的乱臣贼子吗？边伯贤，我们其实差不多的，防人之心都有，辨认之力不差，我不得不承认你的处心积虑，但有一点我觉得你技不如人。”

“说说看。”

边伯贤的样子很淡然，就是自恃清高的那种淡漠。

“不怕得罪你，这皇宫中的人都有独一份的自恃清高，这深宫别院就算逃不出去，也总有人觉得在这里锁着要比外面高人一等，而你，自小就在这里长大，什么凶恶阴险的手段该都见过，什么山珍海味该都吃过，什么稀世珍宝该都耍过，万千宠爱也根深蒂固。你成了皇，成了帝，在自己的国度，什么都能有，你有能力能保这里万世太平，就不会有太多人能做到真正的反抗你，当然那些虚心妄想企图扳倒你的人基本算是些帝王该处理的琐碎小事。你站的越来越高，看的理当越来越远，但不该只管顾远方，你要比我更懂这地界，迂腐败烂的一颗心到底有多黑。你我的烂摊子都很多，总要给彼此些时间收拾收拾。”

“当初，你顶撞朴兄弟的时候就硬气得很，现在也实属不留情面。他都能追杀你到这里，不会仅仅是因为你与他拌几句嘴这么简单吧？”

“边伯贤，我现在是燕国人，独处异国他乡，其实还是怕死在这里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我需要仰仗你，仰仗一个我只见过四面，几乎无交集无了解的人，见过的这几面，处处都在给我下绊子，却做好人做君子。可以告诉你的，我会说。但不想告诉你的，不是你随便套套话我就会全盘倾覆的。”

矛盾一触接发，钺漪对一个见面就使手段的人不会有好感，如果边伯贤没有落水这一招，他们不会见第一面，不知道该说他是太会创造培养感情的机会，还是说他不懂硬撑，毕竟挑一下下巴，就害羞的脸红，脸红总不能说装就装出来吧。

边伯贤安然一笑。

“我没那么多恶意，就只是朋友之间的关心也不行吗？你的言语攻击性这么强，和你对话的人多少会有些不舒服。”

“那是因为周围的所有人都对你毕恭毕敬。没有人敢这样，甚至可以说是冒犯。你最好接受，要不就忍耐，以后我们总会以这样平等的方式对话，我知道你已经给了我别人不能得到的尊重，可这不够，我希望我们是真正的平等尊重，所以你恐怕要让步更多。”

这对于边伯贤来说其实不是大事，仅仅几面他已经是完全了解了钺漪的性子，有话直说，不藏着掖着，不怕得罪人，和他也挺合得来的。

“你会在皇宫留多久？可以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我本来就是来兑现承诺的，听说你遇到刺客了，不过看你现在没什么大事儿，我不会留太久的。什么时候时机合适，我们可以履行婚约了，我再来。”

边伯贤不做解释，只是伸出手，指如葱根，似女子，一看就没做过重活，娇气得很，示意钺漪拉住他。钺漪试探的伸过去，放在他摊开的手掌上，被他紧紧攥住，轻微的磨蹭，钺漪能感觉到他的指腹和掌指关节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可能是会些功夫的人。他的手要比一般的男人柔软得多，但力量感不少。边伯贤拽着钺漪，要拉她起来，被钺漪一把拽了回来。

“怎么？”

“突然有个疑问想问你。”

他点点头。

“刺杀你的人……”

“不是朴灿烈，这样你会放下心来了吧。”

“……嗯……”

“那可以走了吗？”

钺漪被看透心思，顺从地跟着他离开。他一直没松开钺漪的手，期间，钺漪有尝试收回来，被他死死地扣住，相对无言。燕国的皇宫我

钺漪尚且没有全部走过，此次进了夏国的后庭，也是领略了一番皇宫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