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我们虽不常相处一起,但所识很久了!您刚才的话让我想起我一位挚友对我的劝告,您和他该是没有关系吧!”
钺漪突然想起金钟仁,对她也是这般劝说。金钟仁爱笼络人,相比钺漪自己,她觉得他野心甚大,对朴灿烈虽无太多不满,但钺漪总觉得金钟仁内心的抱负是不止限于现在这个官职的。所以借刀杀人这种事他不是做不出的。
“将军,老奴不知您所讲为何人,若是话相似,是为老奴的荣幸。想必老奴与您挚友二人必当是均为您着想,才出有此话的!无论将军作何决定,我等并无权干涉,只望三思而行。”
老管家这一番话理当是成功摆脱嫌疑的,钺漪反倒是觉得不太对劲。
“罢了,撤下吧,我要休息了!”
“将军该是好生休息了!”
钺漪回到寝殿梳洗,褪去外袍,在院中活动一番,入夜,时间到了,便睡下了。
隔日,早朝,宣政殿外。钺漪来的是比较迟的,登阶时,便已见到金钟仁正在和周围的大臣们攀谈。
“钺将军来了啊!传闻昨日又闹了些不愉快!”
钺漪看着金钟仁得意的浅笑。
“没有的事,尚书大人说笑了!”
钺漪咬着后槽牙,这厮明明都知道!
“钺将军莫要再冲撞了皇上,皇上忧虑国事,百官当是为其排忧解难啊!”
都御史拱手请示道。
“都御史!你如今是在教训我吗?皇帝身边一条算得上忠诚的狗而已!猖狂什么?”
“将军这话说的可是失了风度呀!”
宣朝的太监是新晋的妃子身边的红人,在皇帝这儿是有些爱屋及乌的意思的。
“不男不女的倒是不失风度!”
“你!”
“我什么?你一个太监,不过是现在混得出了些名头,就觉得可以这么为所欲为了吗?拿会儿圣旨就觉得自己是皇上了,是吧?狗仗人势的东西!”
“钺将军莫要口吐妄言!”
“你是觉得这样说我会怕吗?还是觉得一个刚得宠的妃子有什么献媚的能力能给你出得了这口恶气?这在场的文臣哪一个在背后骂我的吐沫星子不能淹死我呀!皇帝我都敢呛,你算什么东西?”
看那太监气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手上的拂尘都跟着身子抖,却不敢再说什么,钺漪到底是留了些脸面给他。
“快快宣朝吧!”
金钟仁自是知钺漪好胜,希望她言语不要再酿大错,忙解了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臣入朝,待到朴灿烈坐在龙椅上,官员们忙跪下觐见。皇帝不是每日都上早朝的。只是近些日,北疆突厥猖狂,皇帝又将钺漪召回,北疆无帅领兵,若是战争突起,虽不致败仗,但伤亡恐是惨重。此一事钺漪也不过是今日丑时才知,想必皇帝的斥候与钺漪的暗卫速度相差应是不多的。此事有关民生大计,故此早朝,钺漪与他有再大的恩怨都是要来的。
“和亲之事暂缓!突厥之事为重!”
朴灿烈招了招手,让人把兵符呈上来。
“本就为你应得,应当赐还,其他再论!”
“谢皇上!”
朴灿烈也定是能听闻宫中相传钺漪与他不合之事。这其实是大不利的。他的皇权本就不牢,而想扳倒钺漪的人也太多,两人本站一线,才固此大业,倘若不和,宫中将大不稳。此时他们都明白,若暂无外国之敌,可小打小闹,再商权宜之计。朴灿烈到底还是为百姓的,钺漪也是。
“至于外国使节,不可怠慢!钺将军,如何!”
“回皇上,蛮厥突起,臣下与皇帝的私事矛盾自要为国家之事退让。请皇上下旨命臣下返疆,他日胜仗归来再议余事!”
“好!即日领旨!”
“……臣想请见夏国皇子!有些话想面见说清!”
“……下朝再议!”
钺漪退下。整个早朝都是在探讨突厥肆意一事,文武官员无不谏言。有些明里暗里是在责怪钺漪的失职,他们自是不敢斥责皇上,只能把责任推给钺漪。钺漪征战数年,都还是堵不住芸芸众生对女子为将杀敌习武之偏见。
“钺将军留步!”
钺漪本来也是没打算走的。
“兵符已经交还你了,可是…舒服些了?”
朴灿烈从龙椅上走下来。
“朴灿烈,你这是在讨好我?!怎么?不放心我?怕我此一去故意败仗吗?”
“我为你选择的夫婿不好吗?”
“原来你知道我是因为这件事呀!很好啊!没什么不好的!皇上乃天子,所旨为天命,无人敢逆!”
“你若是真的觉得很勉强——”
“——怎会勉强!从我向你俯首称臣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没有拒绝的权利!现在我说我拒绝,你会让长公主代我吗?你不会!从我们,从我们大家成为君臣关系的那刻!朴灿烈,兄弟之情、兄弟之义便只是曾经了!我本就不是为你,多年征战,护的是百姓生活安宁,家国富庶安泰,我是想找寻可以真正实现我自己价值的事去做,不是一定要拥护你,才能成为我自己的。”
其实钺漪觉得他们之间还有好多话可说。
“我还是那句话,你最错误的一步棋就是将我拱手让人!天命无人敢逆,然非不可逆!”
钺漪来到鸿胪寺的驿馆,既要离开该是要给边伯贤一个交代。
“钺将军!”
“引我去异国皇子暂居处!”
“是!属下这便派人通报!”
“你来了啊!”
“你知道我会来?”
边伯贤示意钺漪坐在他的对面。钺漪巡视这周围,接待外国使臣的地方自是不会差,但也入不了眼。
“这里不比你的皇宫,早些回吧,莫要再受委屈了。”
他轻轻的笑笑。
“你很担心我?”
“我已经答应嫁给你了,担心你,以后也算是分内之事,不能提前适应一下吗?”
“无人会想嫁给一个病弱不健全之人的。你若觉得太勉强——”
“边伯贤!你这手段幼稚拙略的高明,对付我确实是挺有一套的。一个皇帝有心机是好事!我虽不是医者,但战场上总要会些应急,这观相摸骨之术我还是略懂些的。我不觉得勉强!若你不想了,可以告诉我,毕竟我们没有朝夕相处过,相互不算了解,在未生情愫前反悔,你我都自由了!不过我不是为此事来的。”
边伯贤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倒是挺符合他的人设。
“我知道,时节将要入冬,突厥肆意妄为,蛮荒之地,粮食告急,仅是贸易,恐难生计,定是要夺燕国万亩良田,才得罢休!北疆战役告急,你该走了。”
钺漪笑了出来,这夏国皇子已是在燕国的地盘上,消息还能这般灵通,真是不简单!也当是说燕国人员杂乱,新政难立,治理不周。
“是,我当时说要护你归国,此事一出,定是不能赴约了。”
“女子亦可为君子!钺将军是识大体、为国为民的武官,你我私事自是要为民生大计退让的。”
“若是战争胜利,三月有余,我便可归来!到时当是春日,一片盎然,向皇帝亲禀捷报后,我定赴约!”
钺漪已上马后,听他嘱咐。
“多加小心,要安然无恙才好。”
钺漪拉着马的缰绳,是第一次觉得似乎有心系之人等待回来。
“燕国将士无败仗!皇子身处异乡,难免遭人算计,自当处处提防,若能早日离去,自当为妙!告辞!”
“怎么?是要为我送行吗?”
钺漪领旨后,换戴盔甲,即日离都,都门口,金钟仁在等她。
“是呀是呀!可惜不能共赴沙场。”
“会再有机会的,你不会限于屈身在这一介小官的。”
“钺漪,此一战不同,突厥常年饥荒,如今燕国正立新政,值慌乱之时,突厥已备数年,借此时机,只此一战!我军虽已身经百战,但士气尚幼!”
钺漪把兵符塞到金钟仁手里。
“钟仁,你我和灿烈算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们虽志向不同,但也算心意相结走过一段路。我不管你今日同我说此话为何意!兵符我交给你保管了,我希望你谨慎而行,拥护明君,寄福百姓。这是你告诉我的,其余的,外敌当前,自该是同仇敌忾!”
“钺漪,你这一把算盘算得真是不错!把选择权交给了我,你已说的如此明确,我也不好拒绝。”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我会很快回来的,到时一定都会清楚!”
钺漪出了城门,向北疆进发。
数日车马劳顿赶路,才入驻扎营地,便有人向前禀报。
“将军!您可回来了!蛮厥知您今日抵达北疆,特派人前来商判!”
“商判什么?”
“谈和!”
“说是什么条件了吗?”
“自是见了您才肯说!”
“立刻把他引到军账内!”
长途奔波,一刻不敢停歇,钺漪头隐隐发疼。
“钺漪将军,舟车劳顿,初次见面,鄙人突厥汉国使臣吴世勋。”
他向钺漪行了突厥汗国的特殊礼仪。
“吴世勋?似乎听闻过……你……是前朝那昏庸先皇的谏官?”
“正是!垂怜将军记得!”
“归于突厥是条路子!毕竟留在燕国也定是死路一条,新任君主不留故人,不过归顺突厥,日子也定不逍遥吧!”
“钺将军说笑,突厥重用我,遣我前来商判,为官入朝自是比流亡之人富裕太多!”
“突厥若是真看重你,就不会让你来同燕国商判了,身份暴露,你对燕国是必死之人,你觉得突厥护得住你吗?让你就这么单枪匹马的进我燕国的领地来了!”
“钺将军为女子,自是心细比男人!自古,即为敌方也不可伤使节,将军若出手,便给了突厥出战的机会!”
“所以说,突厥打了一手好牌呀!那使节说说看,什么谈和条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