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烬明11（会员加更3.6）

荆兰安和廿白羽回到槐花巷小院子的时候，澹台烬正在接受荆玉的投喂，小殿下盖着被子，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安静而顺从地张口咬住白瓷勺，而后机械的吞咽下温热的银耳雪莲粥，雪莲是荆玉在深山雪崖上采得的，至于银耳，感谢叶府的倾情赞助，不然他们人生地不熟的，还真不一定能买到品相这般好的银耳。

“殿下——”荆兰安疾步上前，委顿在床前，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澹台烬，直到终于确定了他真切的、鲜活的存在着，她才转向荆玉，对她行了月族人对人表示忠诚的倾身礼，“此番能成功救出殿下，多亏大司祭一番筹谋，以后大司祭若有驱策，只要不伤及殿下，兰安必竭力报之。”

“倒不必急着谢我，他是阮阮阿姊的孩子，就是我月族的子民，作为大司祭，庇佑月族子民是我的责任”，荆玉说话时发觉澹台烬在看她，却也没有在意，上前把荆兰安扶起来，“你随我来，我有其他事要问你。”

“那我呢？”廿白羽指着自己问道。

“你守着小殿下，给他洗澡换身衣服。”荆玉指了指床尾的箱子，里面有他们给澹台烬买的衣服和玩具，虽然见过澹台烬后，她发现这些小玩具估计是用不上了。

荆兰安隐隐有些猜测，沉默地跟在荆玉身后走出了屋子。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小院柴房门口，荆玉抱臂靠在堆着雪的槐树上，她早就摘下了面具，因着今夜行动凶险，她需要魅术作为底牌，并没有进行易容，那张初具风华的芙蓉面便明晃晃地展现在她眼前，可荆兰安却只盯着地面上覆着月华的残雪，并不敢看她。

“在空桑时，你一句生而克母，语焉不详地带过了阮阮阿姊的死因”，荆玉并没有体谅她心情的打算，直直道出了荆兰安内心最恐惧也最想掩埋的真相，“若是我所猜不错，小殿下应当是生来便异于常人吧。”

荆兰安惊惧抬头，像是祈求，“大司祭……”

“你怕什么，我出生时也有异象，不久后我父亲就死了，族中也有传言是我生而克父。”荆玉嘴角噙着笑意，伸手拂落她肩头的雪沫。

那怎么能一样，荆玉，不，严格来说，月花卿才是她真正的名字，她降生时百花吐芳、争妍而开，月华散尽山间雾、天边云，堪称神迹，族人欣喜万分，认定了新生儿是被神明祝福的孩子，各大氏族的长老争相抢着证明自家男儿与荆氏女的露水情缘，最终还是主族的月氏拔得头筹。

可小殿下，小殿下是杀死了公主，才得以出生的，那夜电闪雷鸣，像神明降下天罚，景王怒而摔子，可小殿下就像个怪物，即便头破血流、不食不饮，也依然活了下来。

公主的遗愿是保全她的孩子，她心中对小殿下五感交杂，却终究是不忍和怜悯占了上风，带着小殿下去了冷宫，一住便是六年。

“小殿下是靠吸我的血活下来的”，荆兰安从回忆中挣脱，带着连她也并未意识到的疲惫和绝望叙说着，“我并非没有察觉到他身上的怪异之处，只是每次想到他是公主的孩子，我都逼自己刻意不去在意。

可时间久了，莹心变了，我也……”荆兰安顿了顿，低头看着自己的不再白皙细腻的手自嘲一笑，接着道，“乌鸦反哺、羔羊跪乳，动物都知道感恩，可他对我和莹心却并无不同，没有亲近和依赖，更没有所谓的信任和感念；

景王宫里的人都不好相与，我和莹心每日要靠刺绣、浣衣来换取食物，小殿下也跟着我们学刺绣，有一日这一幕被他的几个兄长看到了，他们让小殿下穿上衣裙，打扮成女孩作践他，我和莹心悲痛欲绝，可小殿下却好似生来不知荣辱，对他人的折辱和恶意也无知无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