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

“打他！没爸妈的孩子！”

“一天天的拽什么拽？很了不起吗？”

小小的一团身影被围在众多小孩中间，被拳打脚踢却一声不吭，抱住要害处沉默地受着殴打，脸上还是那么冷漠。

一下。

两下。

.......

东方末咬牙不发出一声呻吟，默默数着次数。

你们等着。全部给我等着。

东方末睁开双眼，眼前是黑乎乎的天花板。他就这样怔怔地看了很久。

童年的阴影依旧没有散去。冷漠的眼眸闪过一丝杀意，他抓紧拳头。

“我迟早会杀了你们全部人......”

另一半的房间同样有人无眠。

蓝天画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皎洁的月光，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晦气的东西，克死了亲人，还要来这里！快滚！”

“灾星！滚远点！”

浑身脏兮兮的女孩背着比她人还大的背篓，抹了抹脸上的污垢。

“什么东西啊，家长也不知道管管？这种还能放出来在街上乱走？”

“说了她克死了她家人，现在全家就剩她一个和她奶奶了。那老太婆也病了，看样子活不久。”

“啧，死了也好，免得那老妖婆出来祸害人。”

女孩猛然回头，一张脸上满是愤怒：“我奶奶不是老妖婆！”

“哎哎还敢顶嘴？”一个男人上前就狠狠踹了一脚，“怎么，自从你们到这里，就四处死人，你们不是灾星是什么？要不是怕走进你们就被诅咒，大伙儿老早把你们赶出去了！”

女孩咬牙上前一步，倒是把男人吓得退了几步：“我说了，我们不！是！灾！星——”

“灾星过来了？大家快走！快走！！

人群一哄而散，纷纷躲得远远的。

蓝天画站在原地，胳膊用力在眼睛上擦了一下，捡起地上人们朝她扔的蔬果，小心翼翼地放进背篓。

天迅速黑了下来。山间一座破败的小木屋隐在张牙舞爪的树木中，投下一大片阴影。

门吱呀一声响了。

黑暗中传来几声压抑着的咳嗽，随后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天画回来了？”

蓝天画关上门朝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床跑去：“奶奶，我回来了。”

她把背篓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几个相对还比较完整的水果，在衣服上擦了擦，送到床上躺着的苍老的人嘴边：“奶奶，我带回来了好多水果，你快尝尝，很甜的。”

老人撑起身子，却歪倒在一边。蓝天画连忙扶起奶奶，帮她靠好。老人看到天画脸上的灰尘，眼里亮晶晶的：“是奶奶没用.......奶奶没用.......让我们天画受苦了.......”

“奶奶，天画不苦。”她说着笑了笑，“天画还有奶奶呢，奶奶对天画那么好，天画也要对奶奶好。奶奶，快吃吧，这果子也不硬，我专门挑了的。要说啊，那水果摊的摊主也是心善，看到我一个人走就送了很多水果，说奶奶牙口不好，要吃点甜的水果润润嗓子呢......”

“好......好......”老人点点头，“世道不坏啊......还是好人多......”

看着奶奶把香蕉吃完，又喝了点水，天画去地里拔了几根菜回来。一方小破屋，女孩站在土灶台前翻炒着锅里的菜，严肃认真，却又显得稚嫩。

这世道，真的好吗？

她眼眶不知怎的就红了。撩起衣袖，默默地看着手臂上一大块的淤青，天画沉默了。

奶奶没生病之前，她们再穷，在路上捡到穷人也会给一点点的钱或者是食物。等到奶奶倒下了，所有人，无论是帮她过的，还没帮她过的，都对她冷眼相加。

是克星，是灾星，是祸端。

可是，烟雾缭绕中天画红了眼眶，明明，我什么都没干。

为什么呢？

我没有了爸爸，没有了妈妈，更难过的，不应该是我吗？

直到最后，奶奶也死了，死在一个下雪的冬天里。她哭着下山想找好心人，找奶奶嘴里说的好心人，买副棺材，或者是帮帮她，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叫她滚。她一个人跪在冰天雪地里哭到没力气，却没人上前。

为什么呢？

我已经持了最大的善心对待这个世界，换来的，是冷眼相向，是嫌恶鄙夷。

无人能够回答。

“天画！”

思绪回转，门口有人在叫她。天画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靠在床柱上睡着了。

“天画，我们该走了。”

是百诺。

她怔怔地坐了一会儿，抬手摸摸眼角。

是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