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悄悄来临。
温砚慢慢地走在车水马龙的街上。黄昏的一抹缱绻，在万家灯火中化开。路边的小吃摊主在氤氲的热气中烤着鸭腿，香气扑面而来。几个同龄的男生骑着自行车飞过，叮叮叮的车铃声格外清脆。远处还有小贩叫卖的声音淹没其中。
她走进一家小餐馆。
这是一家很有特色的餐馆。灯从天花板垂下，散发着橘色的柔和的光芒。光中有微尘飞舞着。木桌上摆着餐具。找到一张空桌坐下，还能看到餐具映着人影。人们边吃饭边交谈着。服务员在餐厅和厨房间进进出出，忙得不亦乐乎。
她点了碗干捞面，倚着窗，静静望窗外。天色渐渐暗下来，逛街的人也多了起来。环视了下熙熙攘攘的餐馆，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木椅子上，手里翻动着一本报刊。
他的头发是浅棕色，还带一点儿微卷，穿身一件黑色外套，就这样静静坐着。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视线从书上移开，看向了她这边。他的眼神很澄澈，完全没有猜度，深蓝色的眼眸，像是揉进了星星一般。
她低下头。
他站起来走到她桌边。
“你要看书吗？”他问。
温砚抬起头，与他的目光相遇了。“不用了，谢谢。”说完移开目光看向桌上的餐单。
“喜欢的话可以看看。”他递上报刊。
“这是最新的报刊诶！”温砚眼前一亮，心里很是惊喜，但没有接。
“没事，”他说着,“这本很好看，你可以翻翻。”
她手里印着浅浅的细汗。接过报刊，翻了几页，给了他一个不自然地微笑：“谢谢。”但却无心阅读书里内容，连翻书的手都在发抖，心砰砰地跳得更快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随即补上一句，“我可以坐你对面吗？”
“嗯。”她的声音低到了尘埃里，“温砚。”
“我叫许昱耀。”他大大方方地笑着，嘴角荡漾起一个浅浅的酒窝。“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刚来这个地方呢，不熟。”
“嗯。”她回答着，把报刊递给他，“你的书。”他接过书，看着她：“如果你愿意的话，下次可以带我去四处转转吗？我想看看四周的风景。”
“好，”她没有拒绝，“有纸吗？我给你写个联系方式。”他不会是搞诈骗的吧。
“不用不用，有空的话，下周一可以在这儿等我，天气冷，要注意保暖。”他站起身，“我先去那儿看书了。”
吃完晚餐，她走回家。想着他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她站在十五岁的尾巴上，和其他学生一样留着中长发，简单地扎起来，耳边留有几丝碎发，眼睛里还有一丝疲倦。
她喜欢在傍晚就着橘黄色的灯光阅读，看着灯光洒满书面，或是听雨声滴滴嗒嗒打在房顶上。
回到家，她坐在桌前，内心像暗流涌动的冰河。
“到底该不该去？他会不会干什么坏事？”回忆了一遍又一遍那些案例，温砚内心挣扎了好久。
“找个人多的地方，就这样。”她想了想。
周一，她穿上白色的外套，走到餐馆前。
他站在路灯边，见她来了，朝她一笑。灯光映在他脸上，晕染了一层金色绒毛。换了一件外套，也是黑色的。头发垂在耳边，卷卷的。
“你想去哪儿看看？”她开口问。
“今天天气不错，去看看天空吧。”他说着。她点点头，带着他来到附近一家公园。
公园里人很多。有的在河边扶着栏杆把鱼料往下投，有的蹬着溜冰鞋四处玩耍，还有的在空地放风筝。和风拂过，很凉快。
“我们去那看看。”顺着许昱耀的目光，她看到不远处的凉亭。几个老人在旁边跳舞，音乐格外响。
来到凉亭找了空位坐下，她欣赏起风景来。地上有几片叶子，风一吹便擦过地面发出沙沙声，从这里吹到那里。
“看！”他抬头，“天空也很美，对吧？”
她也抬头。天空是蔚蓝色的，飘着几朵云，看起来像棉花糖，太阳边的云被染成了金色，确实很美。静静看着，心也为之净化，让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
这天下课，天已经拉下来帷幕。寒冷的气息悄然而至，呼呼地灌进衣袖和衣领。
月亮像一块玉石镶嵌在深蓝色的天幕中。星星一闪一闪的。她走走在回家路上。路边卖烤肉的摊子飘着香味，冰淇淋店的老板忙前忙后地为排队的同学们做冰淇淋，脸上洋溢着笑容。
背上的书包越来越沉了，温砚的拖着步子在街上走。
“嘿！”一个人叫住她。
是他！温砚看着他：“嗨,你……不回家吗？”
“一会儿就回去。”他走近了。温砚停住脚步，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我在外面看看夜景。”他补上一句。
“哦，”温砚问，“你喜欢看星星吗？”她蹲下来拉开书包，拿出一本厚厚的书：“这是一本关于这方面的书，给你看。”
“谢谢。”他双手接过书。无意中温砚感到他的手凉凉的。
“不上课时可以去观星台那儿看看夜空，”他说着，“你看可以吗？”
“可以。那我先回家了。”她背上书包和他告别，“你也早点回去啊。”
这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周末。
傍晚看了会儿漫画书后，温砚和爸妈打好招呼，出门了。
许昱耀已经在公园门口等她了。他穿着干净的白色上衣，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站在她面前，高得很恰当。
“走吧。”
他们沿着林荫道走。温砚走在他后边，边走边看看自己的鞋子。鞋带上边沾了点泥巴，显得旧旧的。
路过一个小吃摊，她问许昱耀：“要吃吗？”
“好啊。”他拿出口袋的钱。两人凑合了钱买了份炸鸡块。
袋子还是热乎乎的，油直往外渗。拿一块鸡块咬一口，脆脆的。但他只吃了两块就不吃了。
“不好吃吗？”她疑惑地问。
“留给你吧。”
“哦……”她给袋子打个结，小心地放进包里。
公园里的人多起来。观星台上更多。夜色像一杯浓的化不开的咖啡。
趴在栏杆上，她朝远方望。远处的青山被夜色笼罩着，只能看见山顶的一部分。冬天的夜很黑啊。为了保持观星效果，观星台的灯开得很暗。昏黄的光线下，有些人正努力地找角度拍照。
他靠在一边，专注地看着夜空。月亮如纱一般笼罩着大地。星星缀满天空。她看到了他的眼里像装进了星河一般，清澈明亮。
“你看，那是小熊座和大熊座。”
“我知道，好像还有个关于它们的故事来着。”她看着天空。
“噢，是个童话故事吗？”他转过身看着她。
“嗯，”她迅速转移话题，“可惜了，这时的星星没有夏天的美。”
“到夏天我们再去看看。”
“好。”她答应着。他要在这里待多久啊。
“你在哪里上课？”她鼓起勇气问。“这个是秘密，不能说。”许昱耀很直接地回答了。
她有些懊悔问这个问题，决定不再说话。她紧紧闭着嘴，晃动着腿，双手扶住栏杆看着夜空。不一会儿手心就出汗了。挪开几步，双手怀抱着背包。
他打破沉寂：“要回去吗？”
温砚点点头，把包背上。许昱耀依旧走在她前面，踩着有节奏的步子。公园里有几个男生正四处滑滑板，时不时转个身，滑板也跟着转动，啪啪响了两声。路过两人身边，刮起一阵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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