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你用鲜花对峙刺刀，虽然微不足道，但那是绝不后退的生命之盾。——题记

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了，眼前大雾弥漫，山峰林立，稍有不慎就会跌落万丈谷底。

和白莲统领的千岛之地不同，这里的雾气寒冷肃杀，可见性很低。曲折的山道，高耸的悬崖，一个峰回接着一个路转，不知道这条道路对不对，也不知道终点通向哪里。

想来已经到达雷之国的所属边境了。斑将眼上松弛的绷带重新系好，感受着前方的气息。

  雷之国向来民风彪悍，云隐村是在木叶之后第一个建起的村落——据说他们的领导者雷厉风行，手腕强硬。

  也正是因此，云隐村才会在木叶之后这么快建立。

“斑斑等一下。”霜凌感受到了什么，提醒斑停下。

“这里有花哎。”

斑诧异地低头，伏低身体，一股奇异的清香略过鼻尖。

这大抵是悬崖上最诗意的存在了，一朵两朵红色的花苞顶出碎石，靠着雾气的湿润和石缝里微不足道的养分活着，露珠凝结在娇艳的花瓣上，极尽绽放，在恶劣的环境里开得潇洒。

这是雷之国特有的高山玫瑰，平时难得一见。它们只生长在海拔超过五千米的高山峭壁之上，孤独又冷冽。

“可以把它摘下来吗？”意识之海里，霜凌看上去像渴望得到糖果的小孩子。

“算了。”斑摇摇头。

就让它这样独自绽放吧。

"要是我看到一朵好看的花，我会把它摘下来做成永生花。"霜凌笑了："这样它就能不朽了。"

"要是我有一朵花，我希望它能看见阳光。"斑也笑了："我不希望它被采撷，践踏，或者被迫成为其他什么东西，只希望最后到它腐烂的时候，它只是它。"

"我还以为不朽是你们一直在追求的东西。"一路上跟着斑见到了太多太多，霜凌倒是对人类有了一点自己的理解。

"或许吧。"斑回答，但心里想的却是那对他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与不朽相伴的是黑暗和无尽的孤独，到尽头一直支撑自己的梦想原来也是谎言，不朽的意义被击溃，然后再从一切的破碎中一点点捡拾，拼凑成现在模样的自己。

不朽是要付出代价的，追求自己的道路不知道要承受多少痛苦，你只能忍受——或许当他现在的人生走到尽头的时候，能够腐朽也是一种幸福。

夜晚篝火燃起，云雾遮住星空，过去和未来似乎都扑朔迷离。

本子的纸张早已用完，一张又一张的别的纸夹进去，信纸是其中最多的，每一封的末尾署名几乎都一样：泉奈。

泉奈，泉奈，泉奈……一张又一张的信纸叠起来，沉甸甸有了岁月的重量。

"斑斑你给泉奈写了这么多信，为什么不寄回去。"霜凌百无聊赖，意识之海里窥见斑想法的一角，信纸上大部分内容千篇一律，无非就是让泉奈多吃多睡不要劳神，天冷加衣天暖减衣，诸如此类。啰嗦的语气倒像个很久没见自己孩子的母亲，但很少有提及自己什么，如果提到也只是一笔带过，旅途遇到的种种危险更是一字没有，所有深重的思念似乎都被层层遮盖，话语里的轻描淡写都是故作轻松。

"我……"

我不想去打扰他，不敢去打扰他，不能去打扰他，更不能让他因为我，乱了自己的心神和分寸。

我不敢啊。

信纸里堆叠着泉奈的名字中间夹杂的一张别的，柱间，信纸揉皱又被展开，笔触只犹豫地写下几个字：见字如面，墨水滴在字迹后面，再没了下文。

天色将明，篝火燃了一夜。

"走吧，该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