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鳐(三)

在发现灵儿是妖怪的第二天，云結生便趁阿爹去打渔的时候偷偷摸摸地将她放生了，回来阿爹追问起时，云結生便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了，虽然阿爹心痛难过了好几个月，但好在阿爹还算想得开，久而久之也就把灵儿的事给遗忘了。

云結生本来也以为此生此世再也不会见到灵儿了，但没想到灵儿过了几年又回来了，说是要报答云結生当时的“不杀之恩”。其实只有灵儿她自己才知道，她之所以回来，是因为她离开的那几年，总是忘不掉她初见他时，他看向她时的那双清澈又雪亮的眼睛，这几年她游历过不少大江南北，也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类，可却独独对那双眼睛印象最深刻，怎么也难以忘怀。

之后灵儿便时不时会在日暮时分来找云結生，缠着云結生讲故事，有些故事她已经听过很多次了，但她还是不胜其烦地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复述。他坐在细软的沙滩上直面大海，静坐在晚霞映红了的天海之间，她则在水里摆弄着尾巴，一起感受落日余晖辉煌的浩瀚和宁静。他们徜徉于大海之外的彼岸，见识那浩瀚无垠的乾坤。等待微微晚风簇浪，繁星渐渐亮起，悄然无声地布满整个天穹，闪烁的银河从头顶横亘而过。灿烂的星河映在他俊美的轮廓上，他的眼睛在璀璨的星河下在熠熠闪光，像星辰一样发亮。

她那时便在想，如果时间能一直停留在那一瞬间就好了……

———————————————————————(闪回)

今天和往常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云結生依旧乐此不疲地讲着那些“索然无味”的故事，她依旧欣喜认真地听他说话。落日余晖的晚风下，一个少年对着一条鱼，仿佛总有说不完的话；一条鱼朝着一个少年，仿佛总有听不完的故事。

夜幕降临，黑暗笼罩周围，不安的气息四溢，慢慢弥散开来……

黑夜中隐藏着少年阴沉沉的脸，云結生背对着灵儿，面无表情地说道:“灵儿，你以后不必再为我做这些了。”

淡漠的语气让灵儿难以靠近，让人一度以为他换了一副面孔……

“結生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好像你今天一直心不在焉的，是不是也生病了？” 灵儿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云結生会突然这么说。

云結生却不为所动，继续念道:“催动重明需要耗费大量法力，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迟早有一天会承受不住的……”

“云哥哥？！你……你在说什么？！我怎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灵儿内心一阵慌乱，语无伦次……

“云結生”突然转过身，眼神一凛直视灵儿，目光如炬，似乎早已看穿一切。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相信我已经死了么……”

灵儿一愣……

云哥哥……你已经死了？！

你怎么会……

她心乱如麻，“消失”的记忆排山倒海地涌入她的脑海……

不对……她好像想起来了——那是在一年前……在她化成人形的那一天……

(已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