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山之行

　　易行之其实并不知道师弟师妹身在何方，那妖物修为不差，他真的很担心他们会出什么事。

　　可很神奇的是，一看见沈却，他就好像没有那么焦躁了。似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以前似乎对这个劣迹斑斑的师叔并无好感的啊。可如今情况危急，并不容许他在这种纷扰杂事上细想。

　　沈却仔细在脑海里回忆着原著里妖蛇的居所。

　　秦明月是三番多次想要逃跑过的。可蛇妖的洞穴位置奇特。是在仙魔交界处的一座山上。这山嶙峋怪石，险峻无比。可是蛇妖竟能在山体巨石上打出无数条通道来，最后通向一个巨大的空穴。空穴的顶部正是山顶一片有洞直通下方的空地。有光从洞里直直射下，更显此穴深不可测。若是有人从山顶洞口掉下，便是仙人，也未必能丝毫不伤。可来时的路也是弯曲蛇行，如同迷宫，更叫她晕头转向。正是如此，一切才来的让人心生绝望。

　　沈却思及此处，便开口问道：

　　“行之，你可知在距离我们瑶山最近的仙魔交接处，哪里有一座石山，山体是一块巨石的？”

　　“很多”,易行之低头作冥思状，“但都在西南方向。“

　　“那好，我们便往西南方向。”沈却当机立断，“路上边走边说，我自有法子找到那妖物老巢。”

　　与此同时，栖星峰，凤阁。

　　两名男子一老一少，轻声低语，正在商议着什么。若是沈却在场，一定认得出，这正是玉伯和那位在她幻境里出现过的“江夜白”。

　　男子长发披散，面色玉白，眸渍水光，气息微沉。额间若隐若现的一抹红色的凤印似在昭示着他的状况并不良好。这正是瑶山仙门众弟子只曾闻其名、未曾见其人的七长老景鸾。

　　屋内烛光摇曳，映照在景鸾那张绝美的脸上。只听玉伯道：

　　“经由幻境一事，公子是否觉得，那个您要寻找的变数，已经开始出现？毕竟，我们来此那么多年，可从未发生过如此诡秘之事。“

　　景鸾未曾回答，只扶额沉思，似是在回忆什么。见此情景，玉伯又开口劝道：

　　“公子莫要多思了，仔细伤神！以老朽看，六长老既能拉公子入幻境，她必然是那个变数。至于为何公子和老朽被当成另外两个人，老朽虽不知，但也并不是当务之急吧。“

　　“江夜白，他身上有我的力量。“年轻男子终于开口，似乎说话就用了他极大力气，”不过，天道并不是把他认成了我，而是把我认成了他。因为我们的灵力同源。“

　　这下轮到玉伯不解了。景鸾便又开口解释：

　　“你知道我为何日复一日的虚弱吗？我离开本体太久了。天道，它在吸收我的力量。然后灌溉给那个它自认为有希望的天选之子。那个人身上都是我的气息，天道它自己便也分不清了。至于你，该是你离我太近了，我又替你抹去了人的气息，天道无法辨认，才会被一同拉进去，在幻境里演过了那场可笑的戏。”

　　玉伯果然很会捉重点，

　　“那怎样才能尽快停止天道吸收公子的力量啊？公子，老朽不能眼睁睁看着您如此啊！”他说着甚至开始抹了抹那不大明显的眼泪，又接着问，“跟沈姑娘有关是不是？公子说过她是变数，她是唯一有可能帮公子搅乱天道找到本体的人！老朽见过她，她人很好，公子就不能考虑直接找她说清楚求她帮忙吗？她未必不肯啊。”

　　“如何说清？又如何取信于她？你可知她底细？你怎可要求一个可能由天道掌握性命的人跟我们一起去逆天而行？就算，这些全都有了，她也未必知道该如何帮我。”景鸾一连串问题使得玉伯清醒了，呆立一旁。

　　景鸾想他是担心自己太过才会如此，便又开口解释道：

　　“你放心，我既说是她是变数，于我有一线生机，并不是骗你。顺其自然就可。”

　　“真的可以吗？老朽一定会好好保护她。”玉伯呆滞的脸上开始有了变化，他自小便跟从公子，跨过少年、青年与中年。如今年迈，迟早会有离开的那一天。他自是知道公子与他不同，可他仍然难以放心。公子也曾试图帮他寻天材地宝助他修炼，只可惜他一介凡人，根本没有修炼的机缘。能得公子助益得此侥幸的顺遂一生，没死在孩童时的那场灾难里，他就已经不胜感激了。

　　景鸾不言。玉伯退出去，凤阁的屋子里又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冷清，似乎从来便是如此。

　　沈却已经在这座石山周围转了八圈了。巨石、天洞，还有那山体上难以被发现的多处小洞口，一定便是那蛇妖打出来的如同迷宫的通道入口。她陷入了沉思，不知道男女主怎么样了，从哪里进去才能尽快找到他们呢？

　　沈却决定与易行之分开找。易行之从山体上的入口处选出一个进去走迷宫；沈却路痴，修为又高一些，则想试试看能不能从原著中提到过的山顶上的天洞下去。

　　沈却来到山顶，从上方仔细观察了这个天洞，发现这个天洞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原著里只描写了秦明月从下往上看的视角，可是她如今从上面看去才发现，这天洞总体上小下大，形似沙漏，在偏向上方的洞口处不远便是它的喉颈，那处极小，不知是否能过一人。若是卡住，便是有灵力，也无法自由使用。可如若过了最细的那处，下部便又豁然开朗起来，一不留神，便会摔到洞底粉身碎骨。可也不能贸然动用灵力轰击山体，不然万一砸中了女主或是封死了下面迷宫的通道，也是不行。

　　沈却想了想，当即收拾周围树藤编出个绳儿来，她准备顺着这藤绳爬落至喉部，待过了那小处，再动用灵力下行。

　　理论可行，实践开始。沈却点了点头，觉得是十分可行。

　　她找了一块巨石缠绕了树藤以作固定，又怕落至一半藤绳滑脱，便撕了自己的外衫破成条缠绕加固。做好这一切，沈却便开始顺藤下行。

　　其实望着这深深洞口，沈却不是不怕，说到底她的灵魂还只是现代一个平平无奇的女生。

　　可中国人讲究的便是一个“来都来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更何况，男女主现在都还只是一副少年模样，在她眼里实在还只是刚上中学的孩子罢了。

　　剧情里怎么叙说的终究只是文字，她对里面的人物也可以没有感情。可是现实是秦明月前两天还在为她的晕倒自责落泪，喊她师伯，于她现在便更像是刚认识的小朋友，是活生生的人。

　　沈却思及此，便一边下去一边叹气，像是为秦明月更像是为自己。

　　她小心翼翼地抓住藤绳慢慢下放，双手依然被藤绳上粗糙的木刺划破浸润出血渍来，可情况容不得她后退，因为往上爬只会更难。修仙世界里牛顿老爷依然好使，重力从来不跟任何人开玩笑。

　　此时，随着她的深入，山顶上各种噪声也变得逐渐小了起来，安静的有些孤独，时间也仿佛静止了，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孤独地下落，像是在隐喻她来到这个世界一样。

　　数里之外栖星峰上的凤阁中，景鸾第一次动用了这伤神耗灵的移魂之眼。

　　此时此刻石山上沈却的全部所言所行，皆如他就在当场。

　　他开始觉得，或许，她真的会救他。他以前不是没见过沈却，可那是原来的沈却，和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没有任何分别的沈却，那个可以完全融入这个剥夺了他意志的世界的沈却。而不是眼前这个，像他一样的孤独，割离而又无所适从。可是，这样想后，景鸾的心里突然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丝担忧来，她身手那么差，真是修仙界少见的笨拙。这人不动用灵力难道是这么菜的吗？她真能救得了自己吗？她不会忽然掉下来摔死吧！他开始有些心烦意乱，不想再想下去了，施法关掉了移魂。自从意外被吸入这里后，他甚少有这种多变而异样的情绪了，真是讨厌。

　　天洞中，不出意外地，沈却果然卡在了喉颈。

　　倒霉蛋的幽灵再次笼罩在这位可怜人的脑袋上空。四下无人，沈却破口便骂。他妈的，就不该轻信“我觉得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