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所谓英雄 第6-13章 别离来又重聚 回忆之八

十一月一日。

布可知道一定会是这一天。

因为这一天是亡灵节中的“幼灵”节。他知道她看过《寻梦环游记》和《生命之书》，前一个是她推荐给他的，后一个是他推荐给她的。

虽然更好的日期是选在八月二十日，也就是手术失败的那一天，但是他明白，她没有勇气等到来年。

十八点零十三分。

他知道一定是这个时间，这是她的妹妹心跳停止的时刻。

云水苑大楼一号楼顶端。

他知道她一定要以死栽赃这个霸凌她的学校，而进不了学校的她只能选择校园对面的学区房。在询问了一圈后，他知道只有一号楼的门卫回答说有一个非住户的女生进去后四个小时了还没有出来。

这个夜晚，星光漫天，银河璀璨，灯火绚烂，只可惜，黑暗城市的悲伤一隅，无人相伴。

果然，他来到楼顶上，看到了坐在大楼边缘，沉默不语的银发汉服的少女。她消瘦异常，皮包骨头，苍白无比，明显是绝食有几天了。更可怕的是，她的眼神中再无光彩，只是漆黑深邃的绝望，她的手中握着一个草绳编织的鬼娃娃，上面绑着一拉就断的红线。

“艾嘉，原来你在这里。”

布可发现她只是坐在大楼内侧，于是光速奔跑上前，时隔半年的再度相见，没想到竟然是人世间最后一次离别。

“你是……”

绝望孤独的少女缓缓抬起头，她睁不开眼，视线已经模糊不清，只是看到一个男生的人影向她走近，她似乎无力反抗。

“谁？”

“艾嘉，我送你去医院。”

距离十八点零十三分还有一刻钟左右，果然，他赶上了。

他背起虚弱不堪，奄奄一息的少女，艰难地迈开步伐，往楼下走，一边短信联系下面已经在等待的鸟麻的医生父亲。

然后，他只听到脆弱的一句话：

“此情此恨，流向地狱。”

他感到背上一阵空，回头，没有发现女孩的身影。

他看到地上只有一个没有了红线的草绳编织的鬼娃娃，以及远方楼顶上一个穿着黑底鲜花装饰和服的黑长直少女。再一眨眼，这一切幻象都消失了。

“喂，布可啊，你看见了吗？”

“没有，我搞错了，只是幻觉，幻觉吧……唉，这几天为了找她我还翘了课，几天没睡了，可能确实有问题了。”

“那快下来，我把你送回去。”

之后的事情，他记不得细节了。

他只记得，之后，一号楼附近发现了跳楼自杀的艾嘉的尸体，死于十一月二日的凌晨的四点二十分。他彻彻底底地扑了个空。

他后来才想明白，四点二十分，只是为了伪造她受“蓝鲸游戏”污染的假象，十一月二日的“成灵”节，也不过是因为她相对于她的妹妹，确实要做一个大人。至于选择一号楼，不过是因为她交不起房租了，但一号楼的门卫是她父母的熟人，碍于人情会放她上楼而已。

她如此死去从来不是为了报仇，不是为了让世界纪念她，只是为了让世人忘却她。她只是安静离开，不愿寻找答案，毕竟她从未辜负谁，倒是让布可有些遗憾，眼泪弥漫，模糊城市的海滩。

没有人记得的生离死别，是最痛苦的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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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嘉，在坠落中，安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