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

　　风起，泛起圈圈涟漪。

　　年轻的时间使者一步踏上，所有混乱的画面都趋于平静。

　　适时人间银花火树，落雪纷飞，天地都变成一道厚重的白色，只有极薄的绿意隐于其中沉眠。

　　我被一道力牵引着，悬于昏暗的水面之上。

　　我看着眼前的人。

　　柔和的光晕下，将他的神情氤氲得分外柔和。

　　而他看着我，眼里是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你该回去了。”

　　他是那么年轻，双眼却很疲惫，仿佛历经万千光年。

　　我低头看着自己枯瘦如柴的双手，疑惑顿起，“我…要回哪里？”

　　我……

　　又是谁？

　　我总觉得我忘记了什么，要带东西给谁，可是想不起来。

　　空白的大脑没有浮现答案，每时每刻都度日如年。

　　我呆呆看着自己的手，看着昏暗没有倒影的水面，从灵魂深处涌来的疲惫让我眼皮沉重得很。

　　我扶额，迷迷糊糊间，耳旁响起来其他人的声音。

　　似乎是谁在哭泣。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她的生气是自然流失的，孔雀…】

　　“孔雀…”

　　我念着这个名字，心一阵抽痛，好似被谁紧紧揪起。

　　“你想起来了？”他期盼的语气下有难掩的颤抖。

　　我循声抬眸看去，恰好撞入他的关切双眸里。

　　我摇摇头。

　　他也摇头，还露出抹苦涩的笑，“抱歉。”

　　接着他朝我伸出手，有光包围着我。

　　他带着我缓缓后倾，竟是落入底下昏暗的河水里。

　　对，我该往这里去的。

　　——

　　我叫舒言，成为时间行者后，这个名字便落满了灰。

　　“你好，我是时间的使者，你该回去的。”

　　我总是这么说，对每一个因为时间漏洞而来到时间长河里的人。

　　我的任务是送她们回去正确的时间节点。

　　第一次送人离开时。

　　眉眼略微青涩，发色偏浅的时间神明曾道，“时间无痕，你忍受得了么？”

　　神明含笑，她不需要我回答，身体自发倾入流水里，任时间的长河带她远去。

　　神明回游时间，她本就是时间的神。

　　她的发色与神情也随时间随之越发冷淡。

　　如那天边明月，遥不可及。

　　时间行者也是如此，他梳理不少漏洞，送走了许多人，熟悉的陌生的。

　　却让他的神情越发淡漠了。

　　直到这一天。

　　他似乎又变回舒言，那平静的心泛起涟漪，紊乱的仙力搅动时间河水。

　　她呆呆望着那片地方。

　　舒言清楚知道她看不见，可仍是一脚踏入，以力平之，乱了思绪。

　　“你该回去了。”他道。

　　年少时放在心里珍藏的人，此刻抬眸看他，眼里毫无波澜，只有疑惑流于面上。

　　“你想起来了？”

　　她隔了好久才摇头，如每个误入这个地方的人一般意识浑噩。

　　时间行者笑，他伸出手，这是他的职责，不该有私心的。

　　他知道。

　　人生苦短也长。

　　再度回到时间长河时，他的手里多了张泛黄的纸。

　　那是她一直紧握在手里的。

　　是一张曲谱，她生日那天一个有名的作家手写稿……

　　——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人老了，睡得也多。

　　大女儿叫醒我的时候，窗外雪纷纷扬扬，炊烟袅袅。

　　又是一年来到，时间过得真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