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担心她再这么睡下去会感冒，郑恺下了楼，去前台又开了一张房卡，开了门。

细雨飘进了阳台上，女孩的衣角沾着潮湿的水汽，雨滴落在郑恺脸上，转瞬又顺着脸颊的弧度滑下，复又消失。

郑恺抹了把脸，弯下腰，小心翼翼地不把杨颖弄醒，轻轻抱起女孩，走进屋里。

柔软的大床上铺着洁白的床单，郑恺把人放下，仔细地掖好被角，于是坐在床边，静静地出神。

晚上的那个吻，触动的不只是杨颖一个人。

有多长时间了，再没抱过她，再没听过她温柔地吐出情话，再没吻过她的唇，没感受过那令人迷醉的潮湿和温热了。

思绪飘回到数载前，那是如何青涩而难忘的一段时光，尤其无法忘记的，便是那年乌镇的盛夏，借着咬饼干，不经意触碰到一起的柔软。赤诚而热烈的少年，第一次对眼前的人感到羞涩，红了耳尖。

一晃经年，他也拍过了不少吻戏，可最终，能令他心脏狠狠跳动的，终究只有她一个杨颖罢了。晚上的那场戏，不过轻轻地触碰，脑子里控制不住回想起的，仍是六年前的溽暑，乌镇的田边，不断回荡的“布谷”声，和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他总是不想去想，总是去逃避，只是在他和她重逢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无论多少次，他还是会输给她，他还是会对她动心，就像在一场事关生死的决斗里，她事先知道了他手中所有的底牌。

他在这场对决的战役里输得很惨。

背后忽的传来一声嘤咛，郑恺转过头，对上了杨颖的眸子。

杨颖显然是吓了一跳，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有些许的不确定：“郑恺...”

郑恺挑了挑眉，开口想说点什么关心关心她，脱口而出的却变成了另一番话：“啧，你这女人，蠢死了，喝完酒趴在阳台上淋雨？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明天要是发烧了，还得耽误时间。”

杨颖的眸子黯了黯，眼中情绪复杂，看在郑恺眼里是微微的酸涩：“哦，我知道了，对不起。”

又来这招？郑恺皱了皱眉，杨颖今天实在是太反常了，没对他反唇相讥已经是奇迹了，甚至还主动道歉：“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怪怪的。”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杨颖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大脑未经思考，便说出了这句话，说完才发现这话好像有点不太好，于是默了默，又闭上了嘴。

这话一出，两人均是无言，都陷入了沉默。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又仿佛只是寥寥数秒，郑恺忽然开口问道：“上次我问你当年，你没有回答，今天我再问一次，”语调带着难言的怅然，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若是我一定要知道答案呢。”

杨颖想起上次，郑恺双眼充血，步步紧逼，极为不甘心地看着她的模样，心底一动。她的声音似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艰涩无比：“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又是对不起！”郑恺却是一瞬间爆发了，双眸赤红，手臂用力撑在杨颖身侧，“不要再对我说对不起了，我想听点别的，你能不能说点别的！”

“那你想我说什么！说我对不起你，说我负了你，说我现在根本没脸见你，就应该立刻从你眼前消失？”杨颖显然也是被逼急了，梗着脖子冲着郑恺吼了回去。

郑恺的气势一瞬间落了下来，有些语无伦次地想要说些什么：“不、不是，杨颖，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恩？你说，你说啊！你也就会欺负我罢了...”杨颖喝了酒后，借着酒劲儿，把撒娇和无理取闹的功力发挥了个十成十，眼中有什么东西分明，晶莹剔透，闪烁着莹润的光。

“不是，我只是...”郑恺更着急了，看见杨颖眼里有泪光，他就下意识地想要解释。

“你只是什么啊，啊？说啊！”杨颖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打断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