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变调

“强弩之末。”胡柏霖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燃命之技，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他指挥着荒兽们，再一次朝着王光越发起了冲锋。诺亚方舟上的精锐力量已经全部集中在这里了，只要灭绝了这支力量，黑雾中的诺亚方舟无异于是待宰的羔羊。

黑雾之中，王光越冷着脸，一边不断向前方泼洒自己的血液，一边带着天使长们前进着。三十九级巅峰实力带来的的肉身强度让他的伤口快速凝血愈合，于是王光越便一次又一次地用朗基努斯之枪划开自己的手腕，挤出体内的血液。

加百列和其他几位天使长合力把他保护的很好。虽然王光越身处在队伍的最前列，但所有冲向他的荒兽尽数被众人拦下，没有一只可以近王光越的身。他只需要维持着自己“回光返照”的状态就好了，什么多余的技能都不用释放。

上帝的第一技能“治愈之眼”与第四技能“增幅之眼”从一开始就已经作用到他身上了，否则，凭借他甚至不到天神级的实力，又怎么可能在皇级荒兽的兽群中坚持这么久。

此刻，上帝那温柔慈祥的目光依然落在他身上，王光越却觉得自己无法再从其中汲取到力量了。与平日里沐浴在圣光之下，浑身暖洋洋的感觉相反，王光越觉得自己宛若浸在冰水中，冰寒刺骨。

他的左臂已经没有知觉了。从手腕处产生的最初是疼痛，自己穿刺自己的动脉，切割神经的疼痛，比手指被打印纸或是碎玻璃拉到口子要强烈百倍，千倍的疼痛。

疼的久了，就变成了麻木。极度的缺血让手腕处的神经开始坏死，渐渐地便失去了知觉，这股麻木沿着手臂一直向上，甚至有扩散到左半肩膀的趋势。

王光越又用力勒了勒胳膊，在伤口处挤出几滴血珠。已经流不出血了。整个左臂的血都已经化作光雨，流尽了。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他的眼前阵阵发黑，耳边传来单调持续的嗡鸣，让他听不清身边人的话。

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闭上，好半天才能重新睁开。即使是睁着眼，他的视野中也是一片朦胧，看不清前方，也看不见脚下。有好几次，王光越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否睁开了眼，否则，为什么眼前的一切，都是黑色的呢？

好在，他不需要看路。他只需要不断地向前飞翔就好了。至于究竟已经飞了多远，还有多久可以停下这般自残的行为，王光越已经不知道了。他的大脑因为缺血而不再清醒。甚至，他都快要忘却了自己为什么要不断地重复切割手腕的动作，他只是凭借着一股执念，进行机械地重复而已。

要冲出去，一定要冲出去。

现在我就是整艘诺亚方舟的希望，我一定要带着他们冲出……

黑暗中长燃的明灯，在此刻骤然熄灭。

“王光越晕过去了！”站在王光越身侧，替他阻挡荒兽的加百列一把将他拦腰抱住，避免了后者直接从空中跌下去，顺势回身一枪，又击退了一只试图偷袭的荒兽，找了个空档，将王光越抛给了后方的拉斐尔：“替他治疗！”

“明白！”拉斐尔接下王光越，将泉水喂到他嘴中：“我只能先替他恢复伤势和补充灵力，流失的生命力暂时没有办法解决！”

“情况怎么样？”沙利叶问道：“主不是一直在给他辅助吗？”

“主的辅助能力没有极限，但他的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啊。”拉斐尔一边给王光越治疗，一边解释道：“过犹不及懂吗？他的经脉和肉体强度都承载不了过于纯净和强大的神力，如果主对他的增幅超过了一定限度反而会对他有害，但增幅不到位又不足以供给让他持续性地放血，最终恢复没跟上消耗，就晕过去了。”

“现在怎么办？！”雷米尔踹开了一只荒兽，喊道。陡然失去了王光越的光芒，黑雾与荒兽顿时一拥而上，雷米尔一个远程侦查型的神祇都被迫近身作战了。

那黑雾浓稠的就像是泥浆一样，在里面光是行动就费劲，更别提还要同时应对胧凝聚出的雾状荒兽，和胡柏霖派遣来的实体荒兽了。

雷米尔觉得自己的速度变慢了不止一分，甚至连神识也被削弱了不少。他眼睁睁地看着一只荒兽的利爪向自己扑来，甚至在内心已经想好了躲闪和反制的措施，真正实施起来却慢了一拍，胸腔上被开出了一个豁口，甚至能看见肋骨。

这不可能！这不是我应有的速度！

雷米尔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大家小心！黑雾会大幅度削弱我们的能力！”

他回忆起了拉普拉斯对胧的天赋神通“无月之夜”的预言。

“侵蚀；污染；渗透；凝聚。”

渗透与凝聚都已经见识过了，那此刻发挥作用的是“侵蚀”还是“污染”？剩下还没有出现的那个能力又会是什么效果？

仿佛是为了回答雷米尔的疑惑，一柄重剑划开黑雾，出现在众人面前，直取拉斐尔怀中的王光越！

要是让这一剑劈实了，除了不存在的复活术之外，没有任何方法救得了王光越。

好在，在雷米尔的提醒之下，拉斐尔提前就准备好了应对措施。一道道水柱自虚空中奔涌而出，宛若锁链般缠上了那柄重剑，硬生生止住了它砍下的势头。

拉斐尔第三技能“泉囿”，发动！

“米迦勒，你干什么！”拉斐尔冲着重剑的主人喊道。

重新现身的米迦勒没有理会他，而是一把拽过苇海信标，对着拉斐尔当头劈去。拉斐尔的目光与他短暂地交汇，只见米迦勒双目无神，浑身缭绕着黑雾的邪气，面上灰白无光。

米迦勒已经被胧同化了。

拉斐尔不知道胧将米迦勒拽走后干了什么，但毫无疑问地，米迦勒现在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对手。

更可怕的是，他们此刻同样置身于胧的黑雾之中，不断被那可怕的黑雾“侵蚀”。不知道自己过多久后，也会被“污染”成为米迦勒现在的样子。

拉斐尔打了一个寒颤。

胧的剩下两个能力，“侵蚀”与“污染”同时揭开了面纱，也将众人的处境逼向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