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初每天都在城市的上空飘浮着，如同神明一般俯视着整个世界，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类与怪物之间那斩不断的混乱命运之线交汇。
她看着塔兰蒂亚的灵魂破碎分散，看着新生的婴儿身上附着黑暗，看着跳下高楼的少年变成乌鸦，看着明知怪物存在的人类否认怪物的存在。
她以为这里永远只会有她一个孤独的亡灵。
某一天开始，城市上空又多了一个亡灵，那便是万琳。
曾经为了救温秋森而死去的那位人类。
……
戴初和万琳好像是认识的，因为第一次见面时，从心底产生了熟悉的感觉。
戴初和万琳是不认识的，无论是姓名还是外貌，亦或是声音，都没有印象。
万琳只是一个隐居山林，过着悠闲生活，不喜欢经过车水马龙，不喜欢听到恶俗的吵闹，不喜欢看到鲜血飞溅，不喜欢自以为是的人类的人类。
她和每一个怪物都不认识，也没有几个人类知道她。
她似乎有父母，好像也有兄弟姐妹，但是她离开了家，去往了大自然。
真是个不负责任的儿女啊。
不是怪物，没有能力，也没有什么聪明的大脑，不喜欢学习，不想每天被老师劈头盖脸骂一顿再激励说好好学习以后就可以怎么怎么样，不想回到家中被和别的孩子攀比，不想追潮流，因此没朋友，看上去好像很惨的样子，却也没有被校园霸凌。
就是这么普通的孩子。
不被喜欢也不被讨厌。
“然后呢？你为什么要去山里住？”
戴初和万琳站在一栋楼的楼顶上，万琳跟老奶奶叙旧一样不停地说自己以前的事，戴初就默默地听着。
等到她停下，戴初才接了一句话。
然后，万琳又一次开始叙旧。
……
去山里住是因为那里环境好，又刚好有非常非常便宜的凶宅在山里，就买下了那里。
“等等你那时不是才高中吗？房子说买就买……？”
“哦，我们家很有钱来着，嗯，差不多是死一个我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程度。”
“就算葬礼办得超豪华也没有问题的程度！”
“哦。”
戴初想了想，大概是那种家里很多孩子的有钱人家没错了。
“然后啊，我在那里勤奋开垦田地，自给自足了两年。”
“发现这样生活好累，然后又开始拓宽网上业务。”
“嗯，想想我现在已经21岁了呢。”
“啊……”戴初想到什么。
“你不会是那个在学校公告栏上挂了整整两年失踪公告的那个，万琳？”
“咦？居然还上公告栏了？”
“不过挂了两年就被撤下来了就是了。”
“因为在那之后，我自杀了嘛……”戴初的声音变小了，但是万琳依然听到了。
“原来如此啊……所以我们是校友咯？”
“那能死后在天上遇见也是不容易的事情呢，都没有上天堂或者下地狱。”
“……那孩子应该是活下来了吧。”
“谁？”
“你养的那些孩子，当时，不是来找我帮忙嘛，因为我刚好住得离那个地下组织很近，目击到了线索。”
“并且还不小心把线索拍了下来和我自己本来想发的内容一起拍到了网上。”
“然后，那个黑头发蓝眼睛的，嗯，脑后还有银色挑染的那个孩子，就来找我了嘛。”
“我们被袭击了。”
“我跟你说，他们地下研究出来那玩意确实是厉害，我现在还觉得疼呢。”
“我想与其让他被那些怪兽抓走当成那群人的实验体，不如干脆把他推下山崖，要是死了的话应该也不会被惦记上，要是没死的话应该也能自己逃掉的。”
“就把他推了下去。”
“哦，那没死。”
戴初反应很镇定，这倒是让万琳有点惊讶。
“因为怪物是不会死的。”
“哪怕世界毁灭，宇宙毁灭，他们依然会存在着。”
“这样啊，那你怎么自杀成功的？”
“……”
“也许是因为，我既不是怪物，也不是人类吧。”
处在人类与怪物之间，拥有能力却在本质上依然还是人类的，或许应该叫做半人类半怪物的。
拥有人类想要的能力，和怪物想要的死亡。
“最完美”的存在。
万琳点点头，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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