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他在我旁边坐下，面色苍白了许多，我闻到了与病房中的消毒水格格不入的中药味。
“你生病了吗?”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苦涩地问。
多可怜，让我高烧心碎的人就在面前，自己第一反应却不是质问。
“阿融，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走呢?”他没有回答我，看着我的眼睛里充满了哀伤。
“那你就不要放心啊，那你就不要走啊!”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阿融，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没有人会一直在。“他声音额抖着说，可我还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走。
“我喜欢你，你不知道吗?“没有想到第一次表白是在这样一个难堪的情境下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定很难看。
”...我知道。“我以为他会震惊，或者会逃避，可是他只是非常平静地看着我。
“那你记得你那天晚上，你那天晚上亲了我吗? 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无限的委屈涌上心头，我觉得我要疯了，像等待刽子手行刑一般等待着答案。
他顿了顿说:“阿融，你年纪还小，你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为此要承担多大的恶意与艰难。
”你是不敢面对其他人的指点才离开的吗?“我说我从来不惧怕别人的眼光。
“不是。
“那你是不敢承认你的喜欢吗?“我猜不透他的心，却不知道自己一脸天真的样子有多可笑
“阿融，你可以喜欢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可是你不能喜欢我，你的未来还长你不能，也不应该把生命浪费在我身上...”他低着头不看我，似是依然妄图像一位长样耐心地规劝着一个不听话的小孩。
我大概是懂了，于是听到自己的声音漠然问:“你不喜欢我，是吗?”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回答。
最终他还是抬起头看我，眼眸像一片深不可测的海，他说:“是。”我的心仿佛在那一刹那衰老腐化，尖锐的疼痛叫嚣着，耳边嗡嗡作响“为什么，那天亲我。”我不再有力气声嘶力竭。
"我喝醉了。”他就这样简单地打发了我。
我定定地看着他，妄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言不由衷，可惜没有。
"而且我喊的是久诚。”他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地说。
血液仿佛在这一刻断流，心上人一刀一刀剜着我的血肉。
久诚……那个被我刻意忽略掉的名字，那声被我一厢情愿的觉得我可以替代的人的名字的呓语，涌入我的脑海叫嚣着。
"我喜欢的人。”他没有任何犹豫地说。
“所以，你喜欢的不是我?”
“不是...你。”他仿佛咬了咬牙，或许想要更委婉地说出这样残酷的真相。
“所以那天晚上，你把我当成了他，所以吻了我。”泪已经流不出了，让我情难自抑的不过是一场误会。可我不死心，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怎么会因为喝醉就认错吗?
“你怎么会把我当成他，那天晚上，你明明看清了是我。”我自以为抓着他话里的漏洞，急切的问。
“因为你像他，而他已经离开我了。”
没有比这更伤人的了。
“所以你当初在一众少年中，一眼就挑中了我?”
“嗯。”
“所以你对我好，都不是因为我?”
“你也可以这样想。”
我以为心已经疼到麻木了，却还是觉得冷的可怕。
我突然想起了去年夏天，金陵的夏天很热，我在空调开得有些刺骨的训练室里练不知火舞，往窗外看去却发现久哲独自一人站在那里看着天上飞过的飞机。他当时已经在吃中药了，我的心不自觉地痛起来，没有多想就跑了出去。
”教练！外面这么热，你怎么站在这里呀。“
他转头看到我，立马大步走来，眼睛里仿佛藏了万年飞雪
“总是冒冒失失的，让人不放心。“他皱着眉，边说边拉我回房间。
我自知理亏，吐了吐舌头，但还是忍不住问他。“教练，外面明明什么都没有，怎么还不回来。“我感觉他拉着我的手突然一顿，以为是有什么秘密，想再开口调侃几句，却听到他说:”我曾经在这样阳光明媚的天气里弄丢了一个人。“他的声音那样难过，我猜到或许是在怀念前任。
我也跟着难过起来，为他难过而难过，也为他这样怀念一个不是我的人而难过。同时不自觉地顺着他的话问:“那你后来找到了吗?”
他却突然停下摸摸我的头说:“找到了。”
我曾经以为我是他悬而未决的爱意的归宿，原来他不是找到了我，而是找到了他爱人的替代品。
我爱的人，因为另一个人，营造了一个他也喜欢我的虚假梦境，我不自知地享受着不属于我的补偿与温柔。
心脏突然钝痛，我剧烈地咳嗽着，似是像夜莺一样咳出血来。
他似是不忍，红着眼抱我: “阿融，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你以后会遇到真正爱你的人，为了我不值得。”
我没有力气推开他，也没有力气和他说话。
窗外的秋叶还在落，我的心死在了这个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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