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芝线（四十一）

发梢间流淌着污水慢慢的滑落到尾部形成一颗颗小水珠挂着，时不时落下几滴在被炸伤的皮肤上，想暗暗地缩起身子，但腿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弱弱的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着，少年微张着薄唇，但合上唇不知道是火药的粉尘，还是沾些火药味的纸屑布满他的嘴唇，少年艰难又困意十足地半睁眼皮，但模糊的视线中，只有一个黑影晃来晃去，耳膜已经短暂的被震聋了，礼服已经湿透，于芝的鼻边也只有火药，他嗅不到自己身上的恶臭味，只能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在地上趴着。

“喵——”

似是一只野猫缓缓地走过，随后又跳上墙壁从他的眸中掠过，少年盯着天空看了好一会才垂下眸子，由于这条巷子窄小，而被小型炸弹气流掀翻过去的时候却猝不及防地摔落在了一堆的纸箱当中，无声的爆炸没有掩盖骨头的断裂声，于芝有些不知所措，他只能无力眨着眼，看着那个黑影将那些资料堆在一起杀去的时候，窒息感已经从胸部涌了上来。

高挑的身影左手夹腰，望了一眼传来人声骚动的地方，目光又淡淡地撇了一眼那抹藏在黑暗中的身影，烦躁的按着耳朵上带着的还不断在说撤退的耳机低声念了句是，便轻巧的翻上围墙消失在了昏暗中。

可能是他以为……

我死了吧。

没有给他思绪的时间，最后一根意识就完全断开了，像是把自我保护将意识封闭起来，又像是从内部剖开将一切展露在空气中，无意识的眼眸垂了下去，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息下去。

“患者内部出血，右耳鼓膜受损，所幸只是小型炸药，我们会尽快联系家属，如果没事的话你们可以先走了。”

……好吵，不喜欢。

仪器一声声刺耳的电滴音在他的耳朵边彻底响彻着，吵得本来就昏沉的脑袋越发刺痛，太阳穴已经快鼓了起来，如果他脑子里现在是水或者是面粉，在那个声音响起前世一摊浆糊，现在倒是又往浆糊里掺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思绪的理智已经完全断裂，无力的躺着任由何人将自己摆弄着。

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面目全非，虽然意识模糊，但他很清楚…自己没有打麻醉，眼睛半眯着挡住了手术灯白光的照射，原本扎进伤口里的异物一颗一颗的被拔出来，而微张的伤口也因为没有了填充物而变得空虚，一开始是一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落在铁盘上的声音，到后来就是针线射入皮肤的缝合过程。

……

待一切结束后，主持医生退了出去，于芝才从模糊的意识中找回了一点清醒，过来准备将他推向病房的护士看着他那双无神的眸子都被吓了一下，手一时顿在半空中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于芝审视着她的目光中透露出来的惊恐，淡然的垂眸不说话。

剩下的一切全部都在他的无意识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可能是因为内部受损严重，他现在只能以半躺半坐的形式坐在床上，抬手摸了摸自己头部绑着的绷带，墨色碎发下的眼球只是在眼眶转了两圈，随后便再一次陷入昏睡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