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商黎猛然睁开眼,眼前是陌生的暗金纱帐顶,一阵一阵,天旋地转的。
她脑海中闪过一帧帧零碎的画面,碰撞出巨大的爆鸣声。
她没死?
商黎忙从大床上挣扎起来,却眼前一黑,跌坐在柔软的地毯上。
未等她缓神,指上熠熠生辉的蓝宝石戒指就夺去了她的注意力。
商黎抬起手。
玉指纤纤,细腻白皙。
漂亮是漂亮极了,可不是她的。
这,不是她?
巨大的恐惧席卷,她感到全身血液倒流,从头冷到脚。
这不是她,这里也不是医院……
怎么会……
她有了个荒唐的猜想——穿越。
作为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平日里闲着也是会看看穿越小说的。可这样的事真正降临,她反而十分害怕。
这意味着,她被世界抛弃了。
或者说,她已经分不清,她该庆幸逃离了一个地狱,还是恐惧来到一个未知的、全新的地狱。
商黎微微侧头,转向一旁的全身镜。
“轰隆——!”
冷白的雷电穿过落地窗,划破满室漆黑与死寂,刺在她身上。
商黎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模样。额间晶石闪烁,与冰冠相映衬,女孩清冷淡漠的眉目使周围的张扬外放的奢华都黯然失色。
冷极,艳极。
但同时,她因恐惧看起来憔悴极了,唇上更是苍白如纸。
白光消弭,她在黑暗中看着镜子里倒映出的湛蓝双眼。
商黎难以置信,和她,好像的一张脸。
天边的黑云酝酿着怒意,又一道雷电轰鸣。
与雷声一同响起的,还有房外长廊未知的脚步声。
“哒——哒——哒——”
不缓不急的,得以听出主人的从容。
商黎警惕地拧头盯着那扇门,却再无别的动作。于她而言,恐慌远远大过镇静。她发着颤,大脑一片空白。
谁……谁……
那串声音的主人似乎在门前停下了脚步,长靴缓缓一拢。
“嗒——”
商黎死死盯着被拧动的门把,鎏金的,勾着流畅漂亮的花纹。
她忽然觉得,那闪着的点点金光,太过于扎眼。就像与货车撞上前,脑海中一瞬间的短路一样。
——“别过来!”
蓝冰冰是在手术台上醒来的。
疼。
钻心的疼。
她恍惚间眯着眼,看着悬在空中的无影灯。周围是戴着口罩的、奇怪的人类。忙碌的人们没有留给她思考的时间,一阵细密的窒息感后,她又一次沉沉睡去。
再醒来,她躺在刺鼻的消毒水味里。
她不喜欢。
想着,蓝冰冰蹙起秀眉,又合上了眼。
她是聪慧的,知道自己应该是掉入什么异世界了。
但她没有慌张,并非是生性薄凉,只是在上千年的孤寂中学会了缄默。
“胡了!哈哈!”
邻床忽然爆发出阵阵哄笑,要掀翻病房顶。护士抱着病历本,推开房门。
蓝白病号服的女人马马虎虎地收起麻将,病床前围着的几人立即作鸟兽散。
护士站在她病床尾,身上的护士服整洁齐整。
“章芝桐,女,五十二岁。”
“…到!”
护士随意瞥了眼地板上的六筒,抓着签字笔,在病历本上唰唰几笔,不知道写了什么。
章芝桐揪着手,坐得直直的,就像在等待宣告审判。
“恭喜,可以出院了。请随我到一楼办理出院手续。”
蓝冰冰闲着也是闲着,歇在一旁病床上听了半天,索性抬手轻轻拂开帘子。
章芝桐得知自己将要出院,似乎并不高兴。
“啊?这就出院了?”
“护士,你要不再给我看看,我这膝盖疼起来了,真的。”
“哎呦,腰喂……”
护士摇了摇头。
“你这月已经三次了,就别再折腾了。”
护士搬出了无辜躺着一旁的蓝冰冰。
“最近事故频发,你看你临床的小商,人刚下手术台,虚弱着呢。但是由于我们病房实在有限,只能让她先在这住着。”
“你看你,这不是打扰到人家休息了吗?”
这么可爱水灵的小姑娘,被吵到连帘子都给拉开了,一定是难以入眠了。
说着,护士将目光投向蓝冰冰。
“你说是不是?小姑娘。”
蓝冰冰缓一闭眼,决定逃离这战场。
她说是不是?她可否说,她是刚刚才知道自己是“小商”的。
护士抿着唇点点头。
“你看人家,都被你吵难过了。”
张芝桐沉默了许久,蓝冰冰闭着眼,看不见她的表情。
半晌,蓝冰冰听见邻床窸窸窣窣的声音。张芝桐从病床上爬起来,嘟嘟囔囔的:
“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出院去了……”
张芝桐要离开,方才打麻将的几人也不好再留,于是纷纷跟上一起走。护士握着门把,侧身退出病房。随着病房门扣“嗒”一声落下,这个小小的房间,就与世界切断了联系。
张芝桐走后,病房里冷清许多。
又只她一人。
蓝冰冰静静凝视着窗外藤萝掩映,微风不燥,轻吹着枝繁叶茂的古树,交错的几束日光投在蓝白纹病床上。
她舒展开眉头,半眯着眼靠在床头,腰下垫着个白色靠枕。如瀑长发垂在身前,在阳光照耀下泛着细碎的金光。
反正,她早已经习惯了。
人类世界,也总比仙境平静。
就当作馈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