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囹圄

“月上枝头，简简或许已经到了。白凤，你随时随地都可以逃。”红莲蓦然开口，转头看着白凤。

  良久，白凤才缓缓地说：“嗯……我知道。”

  “军令状到此结束，从今往后……”红莲没有看他。

  白凤却不知不觉就去看她，眸中沐雨节风。

  少女一袭红衣裳，唇嫣红，琥珀眸，看指尖纠缠流焰烧成年年执着，掌心遗留着朦胧酒色。抬眸望着天空，盼苍穹阆阆情何乐爱哪折。

  他心中几分无措，试想旁人见她时，眼中是否会倾慕如火？看她的眉间缱绻，焚尽岁岁心禾。

  一轮月皎洁悬天边，红莲笑颜明媚恍若梦境，如一枝出水红莲。四周的萤火已凋谢，她红衫罗裙飘渺渺远。

  白凤抿了抿唇瓣，这个公主殿下，叹玲珑心思无人解，舞一曲霓裳与君赏。蛮横无理地闯入他空寂的世界，却一语不发地悄然无声退场。离开的脚步不疾不徐，还笑道后会有期。

  真的……好残忍。

  竹亭雨墨染湿他一身白衣，飞雪漫天，宛如三千泪。他终是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从今往后？”

  红莲却摇了摇头，“算了。”

  白凤憋了一口气，心底似是猫爪轻挠，着实好奇。可偏生不好意思追问，只得硬生生将问题咽了回去。

  “走了。”红莲足尖一点，踮着脚尖立在湖泊之中一朵血色莲花之上。

  寒冬腊月，并没有莫得辜负花期空留折枝。雾凇浩荡的水面上，碧荷开红莲，铺就了一条艳红的路。洛神波上潋，蓦然回首惊鸿一瞥，巧笑嫣然。

  一刀红莲骨，十里艳寒湖。

  一卷佛禅，半纸容枯，魂归去兮，愿她去时之路，十里红莲来贺。

  白凤静静望着那湾清幽的碧水，一道残红亭亭而立，一袭红裳之人足点一株红莲，静立于池中央。

  一池早已该凋谢的红莲，却似是为她又次第开放，于微风中摇曳生姿。

  红裳之人冰肌玉肤，远山眉黛，朱唇微启，与那白衣之人遥遥相望，相视一笑，唇边绽放万千风情。

  她将一抹深蓝丢向白凤，恰好砸落在他怀里。白凤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错愕地瞧了一眼，泛黄的纸卷，深蓝的封面上龙飞凤舞地题了三个字——逍遥游。

  “从今往后，你自由了。”红莲笑弯了眼眸，“你可以飞了。”

  语落，她顺着殷红似血的莲花，逐渐在他的视野之中消失殆尽。

  白凤却直愣愣盯着那本逍遥游，眼眶酸涩。

  自由，可遇不可求，她拿什么还？心若自由，身陷囹圄又有何妨？只要你想，眼中便是另一道风景。

  ……

  “简简！小良子！”红莲冲远远走来的两人璀璨一笑，招了招手。

  半边脸颊一朵紫色桔梗花的少女闻言，飞奔而来，热情似火地拥抱住了红莲。

  而温润如玉的青衣公子，虽然加快速度，迈大步伐，却还是不疾不徐般走来。

  “红莲殿下！”简简兴奋地喊道。

  红莲也热络地回应：“你可算来了，你不知道，你没来的时间我有多无聊。你瞧这人多的，一个能说上话的都没有。”

  “不是有公子陪着吗？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通的，怎么会无聊？”简简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张良，促狭地朝着她眨了眨眼睛。

  红莲作势要去捏她的脸，笑道：“好你个促狭鬼儿，如今胆子大了，竟然敢打趣起我来了？小良子一天到晚就到处应酬，哪有闲情逸致照顾到我？”

  “九儿，我怎么敢？”张良愣了愣，连忙摆手，摇了摇头。

  简简连忙躲开红莲的突袭，连声应下：“就是，公子怎么敢不理你？”

  “哼！好你们一个两个的，是表兄妹就联合在一起来欺负我。”红莲抱臂轻哼一声。

  简简连忙挽住她的手臂，夸张地哄道：“我哪儿来的熊心豹子胆？怎么敢欺负公主殿下？莫恼了小人，小人这厢失礼了，给公主殿下赔罪！”

  “哼！本公主就大人有大量，大发慈悲原谅你了。”红莲自然没有恼火，顺势而为闹个玩笑罢了。

  见简简真的把话给接下来，便配合着娇嗔一声。

  简简心底里自然是明白红莲不过玩笑，自然不会过多追究，这就搂着红莲的手臂，兴致勃勃地环顾四周，“王室的温泉，我今个得好生体验一番。”

  “这儿风景如诗如画，我一会带你兜一圈来，再好生洗去风尘。”红莲颇为赞同，点头称是。

  张良无奈浅笑，“表妹，你好好照顾九儿。为兄有要事在身，先行离去，再晚些时候回来。”

  “你可瞧见了？他一天到晚忙碌，不知做些什么？”红莲对简简撇撇嘴，又朝着张良挥了挥手，“你要去便去罢了，省得耽误你大事儿，那我可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张良歉意地朝着红莲笑了笑，又对简简点头示意，这才离去。

  红莲目送他走远，按捺不住好奇心，追问：“你与他可不是兄妹吗？怎地那么恭敬拘谨？一眼一板的，好生客气，半分不似我与八哥哥。你还唤一声公子？”

  “我与他是表亲，隔着一层血脉，自然不比公主殿下和八公子亲厚。再者而言，我与公子见面次数不多，也玩不到一块去。他平日里文绉绉的，我性子野，怎么看都不是一家人。”简简三言两语便全盘托出。

  她收不住，倒豆子似的说下去：“你可不知道，我在那几日里，他神龙不见尾的。来无影去无踪，在的时间里不是看书练剑，便是休整。你说他年纪轻轻一个公子哥，活得比老爷子都枯燥。”

  红莲点了点头，又笑嘻嘻地搂紧了简简的手臂，“那不如我与你亲厚。”

  “那是自然。”简简欣然同意，理直气壮地点头说道。

  红莲笑弯了一双千娇百媚的丹凤眼，“你这话说的讨人欢喜。走，我们去观景。顺带着，一起去泡温泉。”

  “早在千里之外，我便对这温泉朝思暮想，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了！”简简颇有些欢欣鼓舞。

  “还不谢我这恩人？”红莲顺势而为，讨赏道。

  简简连忙说：“是是是，自然要谢！最该谢的便是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