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才强抑制住颤抖,轻轻抚摸着瓷罐,心头的那滴眼泪一点点荡开,啃噬着心。我猛然抱起瓷罐,对着它喃喃地说:“若曦,我们回家。”
十四却拦住我:“若曦是我的福晋,你不能带走!”我未看他,冷冷地道:“她是不是你的福晋,朕说了算!”
十四恨道:“皇阿玛临去时,我未见到最后一面;额娘去,我也未能见到最后一面;如今我的福晋你还要带走,你欺人太甚!”
我冷笑道:“就是要欺负你!”
正争执间,巧慧走出来,哑哑的声音,哭着道:“十四爷,就让皇上带二小姐走吧!二小姐是愿意的,真的!”说罢,又转向我道:“皇上,请随奴才来一下。”
我不再跟他们争执,跟着巧慧去了若曦的住处。她将我带到茶案旁,上面放着一个箱子,“二小姐每天花很长时间练字,直到最后手上没有力气才肯作罢。”说完,便为我打开了箱子。
我小心地放下手中的瓷罐,拿出箱中的一卷,打开看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句熟悉的诗,徐徐地出现在眼前。那时她闲来无事,就整天在养心殿里临我的字,初时只有三四成像,可如今看来,几乎可以以假乱真。满满的一箱子,装满的都是这句诗,字字都是心意,笔笔皆是相思。我捧着这些字,跌坐下来,眼泪无声地流着。
点滴芭蕉心欲碎,声声催忆当初。欲眠还展旧时书。鸳鸯小字,犹记手生疏。
巧慧又捧出一个包袱,慢慢地给我打开,哭道:“这些也都是二小姐留下来的。奴才本想自个儿留着做个念想,却想着给皇上,那就更好了!”
我早已痛到断肠,只能断断续续地问:“她临去前……说什么了?”
“二小姐以为皇上恨她,不肯见她,没有话留给皇上。”
我痛不能已,我怎么会恨你!早已是日日思君不见君,哪里是恨你!
“下去吧,我像一个人待一会儿。”我缓慢地开口,现在只觉得,没说一个字,我的心都像是会被一股巨大的牵引力牵扯开来。
我打开包袱里的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的,是我当年送她的鼻烟壶,上面有三只小狗在打架。我眼前仿佛又看到了倔强而自重的她,不卑不亢地与人对峙。这么久了,她竟然都留着!她都留着!我紧紧地握着鼻烟壶,眼泪簌簌而落。
又打开一个狭长的红布绸,露出的是尖细的箭头,肩膀顿时又感剧痛。白羽箭杆已经由当初的粗糙变得光滑无比,你究竟把它拿在手里,摩挲了多少次呢?若曦,你是不是也会相思树底说相思,说着‘思郎恨郎郎不知’?!
再打开一个盒子,入眼的,正是那根木兰玉簪,昔日为她绾发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芳魂已逝,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垂泪天明。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能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