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

一路上江知喜自己走着回家了。

他本来想打辆车的，但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把钱省下来走路回去。

其实他野蛮生长了十几年，小时候被吓被打惯了，实在没什么怕的东西，这几年也只有他打别人的份儿。要说怕什么，他应该就是怕他妈又被那个男人家暴吧。

江知喜漫不经心的想着，一边想一边回忆今天晚上祁舟刚给他讲的那道题。

那道题怎么讲来着？

少年缓缓走进楼道里，刚刚被月光拉出来的一道黑而高的身影，在进入楼道里的另一片黑暗时顷刻消失，黑暗与黑暗相融，那是望不到边的绝望。

他走上楼梯，来到家门口，刚打算掏出钥匙开门，就听到江胜林“咚”的一下把酒瓶摔碎的声音，这声音听在江知喜耳朵里刺耳的不行。

他把动作停下了。

然后他听到了江胜林瘆人又可怕的大笑。江胜林保准是喝醉了，以前就是，以前在他四五年级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喝醉就爱发脾气，爱摔东西，每次都要他妈跟在屁股后面收拾残局。

反正江胜林就是属于那种没什么成就却特别爱吹牛逼的人，一生没什么本事，就喜欢欺软怕硬。

所以江知喜一度不待见这么个傻逼玩意儿当他爸。

他一听到江胜林笑就愣了神，以往他一笑，还是这种骇人的笑，那保准就没好事。

江知喜额角青筋突突跳了两下，麻木的转身，下楼时几乎是三步作一步往下跳。

他跑到了楼道外，站在路灯下，手有些抖的从书包里掏出手机。书包的金属拉链这时候却死活也拉不开，他拉得越快越急书包拉链越是堵在一个地方拉不开，无论他使多少力气。

他闭了闭眼，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抬手慢慢的拉开。

就好像他现在那些无力又渺小的进步。

等到一遍又一遍的视频电话终于被接通，江知喜朝着手机那头叫了声“妈”。

杜雪看见他儿子这样心疼坏了，叫她的时候明显情绪不对。

“他又打你了吗？”

杜雪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她缓缓开口，语气很温柔，有种能让人镇定下来的魔力:“没有，妈是远嫁，这次回来了离他很远，你每晚回家，他哪有时间来找我。”

江知喜觉得心里的石头突然就落下来了。

“乖乖，是不是想妈妈了。”

“乖乖，是妈不好，对不起。”

“阿喜，想妈妈了明天妈妈去看你吧。”

江知喜听着他妈的一句句话，觉得心脏又暖又疼，像是被人生拉硬拽出来，在上面割了道口子。

“不行，你不能来这里，等到我下次放假我去看你。”他握了握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江知喜望着地面的一片空荡发呆。

杜雪正想再争取一下，让她自己去找他，毕竟她不放心他自己一个人，还没开口，就听见了手机那头异常清晰的一句话。

“妈，你等等我好不好。”

我会进步的。

我一定会进步的。

等等我。

等我长大。

杜雪听到这句话愣了一瞬，尽管不明白等他什么，却还是对少年说了声“好”。

这晚的夜空很美很谧静，天空上空有一个悬挂的月牙，在它旁边守着一颗微小的星星。

星星好像不知不觉缀满了整片天空，延至远方，延至天边，耀眼的好像能划破夜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