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十三 海市蜃楼梦醒刻

洛小熠略有迟疑，他往后退了两步，朝左右两侧分别远望片刻，然后才思考着开口：

　　“也可以。我和东方末从左边出发，天画，你和……”

　　“要不，我和百诺从右边出发吧，凯云就跟着你们两个。她对那块冰晶了解不少，要是中途出了什么事，凯云跟着也方便点。”

　　洛小熠话还未说完，蓝天画就打断了他，说话间有意识地去握百诺的手，动作无比自然。

　　“…好，你和百诺从右边出发，东方末和凯云跟着我去左边。如果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麻烦，就吹响各自的星象哨。在天黑前没有汇合的话，我们必须回到这里，绝对不能走散。”

　　这次，众人皆颔首以示同意。

　　雪原的天空澄澈无云，至少现在如此。向着左边出发不久后，洛小熠无意中望向天空，忽而发觉这片天空和星龙圣域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

　　孤寂，宁静，悠远。

　　好像身处六越山的凯风一样。

　　不知怎的，他想着想着，还是想到了凯风身上。说来也算不上奇怪，他毕竟和凯风是打小的好兄弟，又历经生离死别，现如今让一个尚且陌生的人代替凯风，估计大家都还不能完全接受。

　　洛小熠的出神不算明显，却被凯云尽收眼底。

　　“小熠队长，你不会是在想凯风吧？”

　　“…嗯。”

　　凯风倏地开口，洛小熠愣了半拍后才回应她。

　　“说起来，你和凯风是什么关系？为何在族内时，我从未见到过你？”

　　比起洛小熠，东方末的语气冷淡许多，眼神也更加锐利，似乎在凯云的举手投足间将她剖析得一清二楚。

　　“我和凯风吗？”凯云苦笑两声，内心的复杂不可言说，更不在意东方末不善的眼神。“我和凯风啊，没什么关系吧，顶多算的上是同一族门的族子。”

　　“我常年游历在外，你们到了时间又匆忙前往对付罗刹·暗无，我们不曾见过也很正常。寒山星门族子那么多，不可能有人全都记住。”

　　“除了凯风。”洛小熠补充道。

　　“…对，除了凯风。长老是要了解族子的，但我觉得，他应该不想天天坐在屋子里，对着写不完的纸张苦恼。长老要处理的事情，多到让人眼花缭乱，对吧？”

　　凯云走在洛小熠身侧，此刻，她有意看着后者。

　　“确实是这样，我之前有几次去帮大长老处理事物，到现在想起来也还头疼。”

　　洛小熠一手扶着额头，无奈且真切的痛苦。

　　“真有这么麻烦？”

　　东方末还未处理过琐事。他在孤斗星门时，霍金司从来不让他碰这些东西，主要是他碰了也不一定能帮上太大的忙，还不如去训练。以至于现在听着洛小熠和凯云闲谈，东方末竟萌生出些好奇。

　　“真的。”

　　洛小熠漫不经心地看向屏障内，他们已经走了一段时间，然而无论是眼前的景象，还是可见不可及的屏障内部，全都和他们分开前一模一样，好像从未变过似的。

　　不禁让人心生怀疑。

　　洛小熠心里暗叹不知道该走到什么时候，紧接着，迎面而来一阵强烈的寒风，刺骨凛冽，吹得人皮肤生疼，更是近乎阻拦了三人的脚步。

　　这毫无预兆的寒风来的突然，洛小熠和东方末皆被寒风推出几步远的距离，难敌自然的强悍。唯有凯云做了防备，在寒风中不算太狼狈。

　　“怎么突然起了这么大的风？！”

　　稳住身子后，洛小熠顶着寒风缓步向前，艰难地迈出步子，好不容易才回到了方才站着的地方。然而他稍一松懈，险些就要回到原地。

　　“这附近的气候就是非常恶劣，说不定一会就要来暴风雪了，靠近点，别走散了！”

　　烈烈寒风在耳边呼啸，几乎要掩盖住凯云大声的呼唤。

　　如她所言，没多久，寒风中夹杂起雪花，扑打在三人的睫毛和头发上。

　　此刻，凯云和东方末都赶到了洛小熠身边。介于寒风强劲，三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不少，尤其是东方末和其余两人的距离。

　　洛小熠主动伸手拉了把东方末，由此，他感觉到对方身上奇低的温度，仿佛被冻僵了，脸色也很苍白。

　　洛小熠不禁担忧起百诺和蓝天画的处境。

　　不过眼下，他更担心的是东方末。凯云看着比他们俩都悠然自得，似是已经习惯了，也感觉不太到冷。洛小熠本身就是火象斗龙战士，火焰炎热，足以驱散骇人冰寒，至少现在洛小熠认为寒冷还未达到难以忍受的地步。然而东方末就没那么幸运了。

　　不管是洛小熠还是凯云，都能感觉到东方末其实不太想离得这么近，完全是出于无可奈何了。他比其余两人抖得都要厉害，也是受影响最大的那个。

　　寒风逐渐演变为暴风雪，遮挡了远方的视线。三人围得更加紧凑，相互用力握着身侧人的手，而后又变成搂着。不知是谁的发丝，偶尔还会触碰到其中一两人。

　　清洗天地的白中，依稀间只剩下他人的双眼还算清晰，在地狱里如同一盏指明灯那般闪烁，共同发光发热，支撑着身侧的另外两盏灯光不灭。

　　“坚持住，暴风雪马上就要过去了。虽然来得频繁，但是持续时间不长。”

　　凯云无法判断另外两人是否听见了她的话，也听不见周围是否传来光象哨或木象哨独特的声音。

　　她的目光紧盯东方末脖颈上的冰晶。

　　冰晶在同暴风雪共呼吸。

　　“幸好凯风没来。”

　　叹息间，稀碎的低语被风裹挟着带走。

　　在那之后，暴风雪有了减小的趋势。没过多久，居然真的就停止了。地面上覆盖着一层看着厚的积雪，把三人的脚踝及以下部位埋在其中。

　　“东方末，你还好吗？”

　　见暴风雪已去，洛小熠第一个把双脚抽出来，和凯云保持正常的交谈距离。尽管他面对的人是东方末。

　　“我没问题。”

　　东方末拍掉身上的雪花，语气一如平常。

　　“呼…又挺过了一场暴风雪。”比起东方末，凯云抖掉雪花的动作就大不少。“虽然很短暂，不过好歹把一些东西洗刷干净了。”

　　“把一些东西洗刷干净了…？”

　　洛小熠背对着屏障，眼见凯云又把两人的距离拉开点，心思全然没放到周围的景物上，更不曾注意到凯云说的是什么。东方末侧着身子，整个人还没从余寒中缓过劲似的，炯炯有神的双眼实则不清楚是瞟到哪里去了。

　　片刻后，洛小熠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是啊，比如那个。”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凯云顺水推舟，指向了洛小熠身后的屏障。

屏障内，原本蒙上厚雾的景象，现在被一扫而空，什么也没有了。

　　屏障如同玻璃罩笼罩在这块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