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罗伯特

“到处撒欢”的她顺着指示方向，走了一会儿，开了很多次教室门，才在某一个教室找到了目标。

听见门吱呀响声，站立在窗边的虚影缓缓望来，目光平淡透彻，好像没什么起伏情绪。

“万圣节快乐。”她扬起一个笑脸，向罗伯特打招呼。罗伯特微微颔首，收回了视线，又向窗外看去。

她走到罗伯特身边，不禁也望向窗外。夜色深沉，今晚没有月亮，只明着几粒星星，点缀深蓝色的天空。

十三岁，160cm的女孩只到罗伯特的肩膀下。她不知说什么，沉默久了，反而陷入了胡思乱想。

汤姆今年长得很快，已经需要她微微仰视了。就她目测，汤姆也只比罗伯特低一点。英国人身高本就不低，汤姆更是佼佼者，越来越能显出他的身高优势了。

这么看来，等汤姆长大，会比罗伯特高很多吧？她思索着这个无意义的问题。

好在罗伯特没办法看穿她的想法，于是还能心平气和地和她搭话：“你来找我？”

“嗯。”她应声。

“找我做什么？”

她抬起眼睛，看向和她相似的黑眸，微微一笑。“只是想陪陪你。”

男人略显惊讶地看着她，在她毫无遮拦的目光里，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他将眼睛定在某颗星星上，语气平淡地说：“我并不需要。”

于是她也望向烂漫的夜空，轻声说道：“那就请你陪陪我。”

“……我不觉得你需要我。”罗伯特说，“你的身边总是不缺人。”

她微笑着，没有说话。

两个人安静地看着星星。

在这万籁俱寂的氛围里，罗伯特不知为何，难得有了想说话的心情。

“那是北极星。”罗伯特一指某个方向，她望了过去。

“北极星明亮而永恒静止在北方。”他的嗓音带着夜风的凉意，平淡地说着。

“你喜欢它？”她问。

“不，我憎恶它。”罗伯特的神色和话语完全符合，他深深皱起了眉，紧绷着嘴唇，似乎想到了什么。

“……它始终固执地发散着自己的光亮，让人一抬头就能看见它。它总是阴魂不散地停留在北方那个位置，指向着一个我所仇恨的地方。”罗伯特黑色眼睛看起来极其平静，可是她从那眼底看到了冰冷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她安静地倾听着，波澜不惊。

罗伯特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然后，他像是惊醒了一般，又像是早就深思熟虑过一样，对她说：“你不该接近我，我绝不是你会喜欢的好人。”

“……我也不一定就会喜欢好人。”她无奈道。

罗伯特微微扬起唇角，是一个漂亮的笑容，只是眼底毫无笑意。他说：“我弑父，又自杀。”

她错愕地猛然抬头看他。

他怎么会忽然愿意和自己讲过往，还是这样隐秘的罪恶？

“我给别人当床伴，又从对方那里获得金钱和资源。” 他继续平淡地说道，像在讲别人的故事，毫无感情。

“我是同性恋，不会喜欢女孩子。”他低下眸子，瞥了她一眼。

“我对于人类的感情已经疲倦至极，敬谢不敏。”他说。

“不要再在我身上下功夫了。”他说着，难得动作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只是目光依旧冷淡，像是在看陌生人。

她困惑地仰头看他。

男人漂亮得好像精致的东方人偶，眉目如画，清冷入骨。

他扶上窗棂，望向夜空的目光淡然如水，又无视了她。

她呆呆地看着罗伯特动人的侧颜。在这份惊人的美丽面前，她却出了神，为刚刚男人的话。

若有颜控在此，已经会仰天长叹：“暴殄天物啊！”

哪里有人会如此毫无忌惮地随便讲出自己的灰色过往？

她不信他的话里没有谎言。以她对罗伯特的了解，他对自己的贬低太过了，恶意深到她前所未见。

当人憎恨厌恶起自己时，其恶意往往比别人对他的恶意还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