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龚自珍《己亥杂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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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间，歆羡茶馆。

唐周又是应渊，应渊也是唐周。应渊在天界时便是“著名”宠兄狂魔，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不先想着自己，反倒是先拿给自己的同门师兄、同窗至交桓钦。如今遇见了同桓钦不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一模一样的唐莲，更是颇为宠爱。你瞧，昨夜刚刚上游灯街吃了一顿好的，今日便迫不及待的又带他来了茶馆子听书。

那说书人也没有讲什么有趣的，不过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情爱故事，唐周没听一会儿便厌倦了，掏出那块桃红色的玉佩，左右把玩的不亦乐乎。

唐莲倒是对这故事格外感兴趣，一面嗑瓜子，一面从雅间向下眺望着那说书人，也是饶有兴致。

二人各做各的，倒是都有各自喜欢做的事，也算不上别扭，气氛便是如此微妙。

顾不得唐莲，唐周望着手中的玉佩，思绪慢慢飘向了远方——

桓钦“渊儿的气质倒也真是怪，这块玉佩竟然也与你不搭。”

桓钦“再试试水蓝色？……好吧，更奇怪了。”

桓钦“渊儿渊儿，你说这玉佩，是如何染成灰黑色的？当真玄妙。”

桓钦“这样吧，渊儿，师兄觉得……噗哈哈哈……你和桃红色比较般配呢，正好挡挡你的成熟……噗哈哈哈……就这个吧——”

如今想来，师兄分明是在坑骗他，分明是墨绿色与自己最般配嘛……

想着想着，唐周的眼眶竟是有些湿润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身边，也就只有这么一件物品之上，还留存这师兄的气息呢……

唐周（应渊）“师兄……”

渊儿真的好想好想你，不知你是否在这公子身体里？你能否听到渊儿说话？

唐周不自觉的看向翘着二郎腿向下方望去的唐莲，灵动的身影竟是和那个很远很远的影子重合了。他低下头，尽量让自己的眼泪全部流进衣衫中。

说来，也是万年未见了，虽不知唐莲是否就是桓钦。但是，见到熟悉的面孔，还是颇为怀念。

唐莲看手中瓜子见底，便转头想再抓上一把，却望见那趾高气昂的少年此刻情绪低落，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看看手中玉佩。

唐莲虽憨但他不蠢，经过一日相处，他大致明白了唐周是一个怎样的人：

唐周爱的人，不是他。

不过，那故人应当同他的长相别无二致罢，不然，唐周又怎会像家人一般对待他？

果然，自己这一生只是用来伸张正义的，至于其他，似乎注定与他无缘。

缘分？还是与那“师兄”“分享”过后的缘罢。

就好似梦想，还是只能入夜后慢慢在梦中想啊。

终究，只是他在奢望。

奢望和少年走南闯北，游山玩水。他不奢求少年给的名分，只想陪他开心的走完这一生。

唐莲想着想着，挺直的脊背就垮了下来，他当真感到伤心、感到挫败，他是真心喜欢唐周的，却又无可奈何。一个相识只一日的朋友，没有过去，没有记忆，哪里比得上唐周脑海中那个竹马故人？

他输了，仅仅一日，他便知晓自己输了。

……输得彻底，一塌糊涂。

他踉跄着站起身。既然掂量清楚了自己的位置，又何必再待在此处，惹得唐周伤心？

唐莲“唐周……我…我要走了，你不听书便早些走罢，那些金子都挺浪费的……我回唐门了，不然，肯定会挨罚……”

唐周正心烦，“师兄”却忽然站起身就要走，唐周心下讶异，这怎么可以！自己已然失去了师兄，又如何能再将唐莲弄丢？

唐周（应渊）“别走！”

唐莲还未迈开第一步，唐周便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唐莲想要挣脱，却发现唐周的力量远比自己想的惊人，他竟是被身后之人禁锢，难以动弹了。

唐莲“唐周，你放开我可好？我…我真的，要走了。”

唐周不理会他的话，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言语：

唐周（应渊）“你是在妒忌吗？”

唐莲一怔，不知当如何回答唐周。他的声音发闷：

唐周（应渊）“你在嫉妒师兄……是吗？”

唐莲的手猛然攥成拳状，从牙缝中挤出字眼：

唐莲“……我没有。”

唐周（应渊）“当真？”

唐周的声音仍然发闷，不知是何缘故。唐莲咽了咽口水，他已经可以感受到，自己的防线正一点点坍塌。

唐周好似没有听见唐莲刚开始说的那番话，仍旧执拗的询问道：

唐周（应渊）“那你为何要走？”

唐莲“容若我不回去，我…我会被大长老责备的，到时定会挨罚，我……不想挨罚，疼。”

唐周（应渊）“那便不要回去了。”

唐莲惊愕的扭头，对上唐周闪闪发亮的双眸。

唐莲“你…你说什么？”

唐周（应渊）“我说，不要回去了。这样你就不用挨罚了，我也不用伤心了……别担心，我身上的钱财很多，可以对你负责的。”

唐莲垂下双眸，故作心狠道：

唐莲“不必了。我不过一个读书少的糙汉，想你说得一般，我蠢笨，与你待在一起，不合适。”

唐周却是一挑眉毛，道：

唐周（应渊）“还装呢？就你读书少了，本天师也读书少。”

唐莲“可你不……”

唐周（应渊）“不是糙汉？笑死我了，你不照镜子的吗？对什么叫‘糙汉’没概念是吧？”

唐莲“我…我……”

唐莲僵立在原地，他很无奈，无奈自己实在是不如这小天师。

唐周（应渊）“这样吧……瞧瞧你这破衣烂衫子，见着个人也觉得你是糙汉，我带你买件好衣裳，你就不觉得了，我出去，也光彩不是？”

不容唐莲反驳，唐周直接拉着他就走。穿上件白衣，是否就会更像师兄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