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叶山庄外风沙迷眼,外面早已不见五指,丘谷之间的楼阁云窗雾阁的也并不显得岌岌可危。
外头的碎叶楼里挤满了八方来得商人,他们各个来历不详、又异于常人,此刻却都屏住了呼吸等着前头山庄里那位夫人的消息。
“哇…”
婴孩的哭声阵阵,穿着华贵胡服的男人抱着啼哭的孩子从里屋走出来
是个大胖小子
小厮站在楼里喊
“各位!我们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今个儿我们爷说话算话,免了大伙儿的伙食费!”
“哦哦!!!!”
“爷真豪爽!!”
……
楼下的人才恢复了热闹
山庄里男人怀里的孩子像是听见众人的声音,抽泣了几声,竟笑了起来。
李牧一看,笑得更大声了
“好小子!你那些个伯伯姨姨九瀛而来,在此相聚!你就叫瀛罢!”
外面响起了动静,能躲过这山庄里的侍卫的人甚少,这人…不简单,李牧警惕起来
人影从窗边闪过,有什么东西被甩了进来
李牧一把接住,眯着眼打量着门口的人
“这是何物?”
“一些小心意罢了,给小公子的,不是什么值钱玩意,爷莫要嫌弃。”
李牧低头看了看,是张漂亮的皮毛,古文记载:基山,山南阳面盛产玉石,山北阴面有很多奇怪的树木。山中有一种野兽,形状像羊,长着九条尾巴和四只耳朵,眼睛也长在背上,名称是猼訑,人穿戴上它的毛皮就会不产生恐惧心。原来,是故人。
“那就多谢师弟了,猼訑的皮囊赠送与犬子。”
隐在窗边的人笑了起来
“师兄好眼力啊!”
楼下角落里坐着的两个人小声说起来
“这碎叶的爷是个什么来头,这大漠边界,鱼龙混杂的他能称爷?听说是中原来的?”
小厮在旁听了便说
“二位是新来的?在这楼里可莫要坏了规矩。”
那俩人到也真不当回事
“你这小厮算什么东西在此诳语,知道爷爷我是谁吗?”
许是动静太大,管事的来了
“哟,二位爷这是什么话,无论您是谁在这楼里都莫要坏了规矩,今儿个是我们爷大喜的日子,您看也别惹得大家都不痛快不是?”
那二人见管事的脸上堆着笑,说出来的话确是句句警告愈发狂妄,这向来做生意的都是客为天,这管事的又算个什么呢?
其中一人拔出剑指着管事的
“哟,老头威胁上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管事的面上也不露惧色,只挥了挥手让小厮将话传给到山庄里头
这边起了动静,众人声音小了一些,他们都知道碎叶楼的规矩,来人不问出处,进楼不能动武,以前也有人不信邪坏了规矩,没几天就没了消息。
这碎叶的这位爷,虽说是未自立为王,但这中原与金胡交汇的这片土地,他是两边都不敢触犯的王。
他们这些人命贱,可每个人的身手都不凡,出来混的哪个不是把刀架在脖子上,却在这儿送了命。
李牧将孩子放在母亲身边的摇篮里,对旁边的侍从道
“鹤诀,你知道怎么做。”
“是,”
鹤诀退了出去。
李牧走到床榻上女子的榻边坐下,示意侍女去照顾孩子,床榻上的女子长得妖艳。
拂了拂女人的脸,替她掖好被子,招呼来一个小侍女让她照顾好夫人就出去了。
不久鹤诀就回来了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
“主子”
“办完了?”
“是!”
“那就挂在门口给这些人长长记性。”
“属下这就去。”
李瀛在碎叶馆长到6岁,诗书万卷,善骑射,功夫也不差。
“父亲!鹤诀呢?我想和他去骑马射鹰!”
李牧与人说话,这是那年送他皮毛的人,他偶尔路过碎叶馆会来与李牧闲聊两句,遂和李瀛也些许熟悉,他听见李瀛的话,笑了起来
“小公子是要成大事之人啊!六岁便能射鹰了。”
李牧揉了揉儿子的头,
“鹤诀有别的事,父亲一会儿陪你去。”
笑着和故人说
“犬子顽劣,让你笑话了。”
那人笑了笑没再说话,眼睛撇到了孩童的护臂是当年他送的猼訑的皮毛。
故人离开后,李牧抱着儿子去挑了匹马
“走!父亲带你射鹰!”
“好哎!”
孩童还拉不动弓,用着父亲做的弹弓乱射,李牧拿起弓,三点一线,瞄准、拉弓、放!
离弦的箭飞了出去,擦伤了飞翔的幼鹰。
失去了平衡的鹰从空中掉落,李牧跑过去捡起来。
“父亲!你好厉害啊!等阿瀛长大了,也要像父亲一样!”
“好!阿瀛长大以后要比父亲更厉害!”
父子俩的笑声响彻山谷。
晚饭过后李瀛拉着鹤诀去旧仓库熬鹰
“鹤诀!父亲说了我战胜它,它就是我的!”
鹤诀话很少只是站在门口守着他。
就仓库的位置隐蔽一般人也根本寻不着,
幼鹰的意志虽然薄弱但也足够和这个孩童费尽精力,以至于,他连鹤诀什么时候出去又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
天微亮的时候,李瀛带着自己的小鹰推开了旧仓库的门。往日的碎叶馆一夜之间只剩下了废墟,他站在门前,看着眼前的一切,茫然的呼喊
“父亲!母亲!鹤诀你们在哪啊?”
“父亲…母亲…”
“小公子,过来。”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李瀛的呼喊
顺着声音李瀛看到伯伯坐在不远处,身边站着浑身是血的鹤诀,他扑过去抱住鹤诀
“鹤诀!你怎么了?!我父亲和母亲呢?”
鹤诀浑身颤抖,说不出一句话。
那人站起来拍了拍鹤诀的肩,又揉了揉孩童的脑袋
“小公子不要闹了,你父亲是勇士是大漠的鹰,你也是!”
“父亲…父亲他!”
“小公子,要不要和我去中原看看?”
那人摘下了斗篷,一张俊美的脸,带着些许风霜。
“我不要,我要父亲和母亲在一起!”
“鹤诀我们走!”
说罢,他拉着鹤诀就要走,可鹤诀纹丝不动的站着
“公子,馆主和夫人他们惨遭歹人之手,是属下无能,可如今外面局势不稳,属下不能让公子遇险,跟着先生离开吧…”
孩子哭闹着推开鹤诀,大叫道
“叛徒!!父亲是这样教你的!?”
一听到李牧,鹤诀跪在李瀛面前
“公子,主子临终前命属下无论如何将您带到先生身边,保护您。”
孩子哭闹着,没了力气,在鹤诀怀里睡着了,脸上还带着泪痕,不安的在鹤诀怀里蹭来蹭去,那只刚被驯服的幼鹰跟在他们后面飞着。那人带着他们从暗道离开,坐上了马车驶向了中原。
“你叫鹤诀是吧?”
“是。”
那人笑了笑
“像,你果然是阿兄带出来的,和他年轻时像!真像!”
鹤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怀里的孩子。
他知道碎叶从来都不安全,九州之大,碎叶所在又是险关要地,所有人都虎视眈眈。
“唤我阚先生就即可,照顾好阿兄的孩子。”
“阿兄…?!您是…!”
“嘘!莫要声张,吓着了阿瀛。”
说罢抬手拂了拂孩子的脸颊
“我们阿瀛是碎叶最后一只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