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主线结局（中）

男人嗓音低沉，却又透着坚定不移。

他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困住一个人，轻而易举。

“那现在呢？”

文子端道：“宣皇后说的对，你本该是翱翔于天际的鸢隼，而不是做这笼中的雀鸟。不该只拘泥于一方天地。”

文子端停住脚步低头看过来，神色认真：“若非乱世，天下太平，若你最先遇到的人……是我，你是否还会和今日做一样的选择？”

“我不知道。”

两人已在桥上站定，脚下流水潺潺。不远处，灯火摇曳生辉，映照出人间烟火的宁静与温暖。昨日刚下过雪，虽然只有零丁星光，但依旧璀璨。两侧长街之上，寻常百姓家的灯火透过窗棂，散发着温馨而恬淡的光芒，与天际星光遥相呼应，编织成一幅祥和又安宁的画卷。

文子端记得五年前那时候他送她出宫，两人并肩站在北宫城楼上眺望着万家灯火，星光灿烂，就仿佛在昨日一般。

“从小，我最喜欢的事，就是站在皇宫的城楼上，看星光灿烂，万家灯火。”

霍卿越的声音自身畔轻轻传来。

“你知道吗，其实我更喜欢走在街上……”说着我示意那三两行人：“……就像他们一样。”

“什么都不想，一起平平安安地过一个花灯节，穿上自己喜欢的衣裳，去见自己想见的人，逛逛夜市，累了的时候去吃一碗热乎乎汤圆，然后放一盏荷灯，求福禳灾 。”

文子端安静的聆听着女娘断断续续的话语，她说这些最简单的心愿时，眼里仿佛冒着星光。

男人一把握住了身旁人的手腕，温柔道：“走。”

“去哪儿？”我被他拉着急速朝着街道上跑了过去。

“我们现在就去做这些好不好？”

“啊？”

“逛夜市。”

“可街上已经没有人了！”

离正月十五还有两日，是以很多店家都是才开始准备，因此很多灯还未曾成型，不过也比往日的长街要亮上许多。

只是堂堂储君在街上疯跑，我朝他喊道：“等等，这样是否有些不妥？”

“你说的，什么都不想，忘掉所有的一切，只是平平安安过一个花灯节。”

隔着衣袖能感觉到男人掌心灼热的的温度，他拉着她在大街小巷里肆意穿梭，女娘散在腰际的长发夹杂着两根发带在风中来回舞动，简单又美好。直到身后传来她的低低浅笑，文子端觉得若是这条路没有尽头那该有多好。

他拽着人转过街角后，径直走向一个小摊，木排上写了“汤圆”两个字。只是如今空无一人。

一旁卖灯笼的摊主见状，好心提醒道：“二位，这都什么时辰了，瞧这炉火都灭了，已经打烊啦！”

许是见文子端抬目向长街张望，那妇人又道：“临近宵禁，汤圆铺子在一柱香前都陆续收摊了。”

我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襟：“其实我也不饿，我们走吧，若是碰到夜巡兵就麻烦了。”

“那我们去放灯。”文子端执拗地拉着人又转向花灯铺。

摊前摆着眼花缭乱的各式花灯，见女娘目光落在了一盏兔形小灯上，文子端柔声道：“喜欢？”

“嗯。”

于是二人赶在店家打烊前买到了一盏兔子花灯。

此刻水流里已经飘满了一盏盏灯火摇曳的小花灯，暖色的烛光映照着碧水，好似一条银河正缓慢地涌动着。当然也承载着人们美好的意愿远行。

二人来到岸边，推着那盏兔子花灯放进了水里。我轻轻搅动水面，兔子灯在水面上静静飘移，长长的耳朵立在脑后，有一对红红的眼睛，看起来憨态可掬。

“愿国土之上，再无百里硝烟，愿我朝百姓安居乐业，人间炊烟不断，千里绵延。愿我所爱之人，余生平安喜乐。”

听及所言，文子端刀削的般下颌微敛，只见女娘正闭着双眸，双手合并握紧。

那鹤氅的领口附近围了一圈白狐毛，正贴着女娘白皙的脸颊，衬地人愈发的眉乌肤白。她侧颜如画，清美绝伦的脸庞美好而朦胧，河面上零碎的光芒落入她的眉眼间，如清泉般清澈温润，圣洁无瑕。

良久，我睁开双眼，径直落入男人深邃的眼底时，有一瞬的怔愣：

“我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贪心了？”

文子端神色认真：“我会让百姓过上他们该有的生活。”

“我信你。”女娘浅浅一笑。

“对了，”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曲陵侯之女前些日子也向父皇辞行。”

“辞行？”

文子端坦言道：“她本护佑郭村有功，父皇欲任其在宫中继续担任女官，但是她拒绝了。”

我黯下眸，片刻后才道：“你替我…向少商带句话吧。”

文子端垂眸看过来，表示在听。

我想了下，开口道：“就说……人心之险，深比虞渊，望君珍重，否则，宣皇后魂归故里也难安息。”

“好。”男人低低应道。

不远处的河面上，一艘小船顺着河流悠然前行，船帆前挂着一盏风灯，发着橘黄色的微光，由远及近。

“我该走了。”

文子端明白，这一次放手，或许就要永远失去她了。

“卿卿！”他急急唤道。

见人停下了脚步，他续道：“倘若有一天你想回来，洛阳永远都是你的家。”

“太子殿下。”

“眼下还叫我太子殿下？”文子端注视着那个倩影。

闻言，我转过身朝他扬起眉梢：“三皇兄，一言为定。”

文子端眼底微微湿润，唇边却荡起一圈圈涟漪，“一言为定！”

船家来回摇动着木桨，小船渐渐驶向远处，水面上荡漾的波纹也逐渐平息，一切归于宁静。站在河畔的男人背影萧条寂寥，紧盯着那艘小船消失的方向。

“我等你。”良久，他低语道。

月光被乌云遮盖，河面又重新安静了下来，那盏兔子灯在河道里打着旋儿随波摆动，微弱的光芒随着水波明明灭灭，渐行渐远，最终融入了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