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这日，洛阳城里难得出了一回暖阳，冬阳倦倦，穿过稀疏的树影，将日光的粲艳都显得模糊了起来。

两匹通体黝黑的良驹拉着一辆通体漆黑的马车，慢慢驶过青石板路的街巷。

马车内部很是宽敞，除脚下铺了一层柔软的绒毯，其余地方没有过多的装饰，就如同凌不疑的人一般深不可测。

这些时日他的伤倒也好的差不多了，如今正靠在软塌旁，双手随意的搭在膝上。

那日圣上急召小越侯一事我倒也有所耳闻，于是道：

“五公主因为圈养面首风波闹的沸沸扬扬，在这个节骨眼上，你撺掇太子向圣上谏言，让五公主与越侯世子完婚，你说，小越侯会不会从中报复？”

凌不疑：“那自然更好，只要小越侯敢动，就一定能抓住他的把柄。”

“真是想不到，只要谁对凌将军有用，怕是没有人会逃的过被你利用吧。”

“不。”男人音色低缓道：“除了你。”

“呵，那你为何会对我这般好？”我问道。

“我以前对你不好吗？”他反问。

接着只见凌不疑单手拿过旁边油纸包放到了我的身上。

我打开瞧了一眼：“杏仁糕？”

“你以前不是总爱与我抢么，如今倒舍得全给我了？”

凌不疑笑了笑：“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

马车拐过几条街头巷尾，终于在这别致静雅的杏花别院前停了下来。

还没进门，便听到屋内传来咯咯地说笑声，容貌姣好的妇人被坐在对面的崔佑逗得开怀大笑，今日霍君华的状态难得地比平日里看起来都要好一些。

见凌不疑走进，霍君华无比激动 ：“阿狸，来来来，快来，阿母特意做了好些糕点，你最喜欢吃的！”

她说着话突然一顿：“我的糕点在…”

我记得方才进门时，见堂前的案几上摆着琳琅满目的糕点，想来应是崔佑变着花样给霍君华寻开心的。

于是站起身：“我去拿。”

来到前屋时，我端起其中一盘点心，稍稍犹豫了一下，旋即取出了凌不疑方才给我的杏仁糕。这是他年幼时最爱之物，从前总爱与我争抢。而近些年皇宫里筵席上我从未见他碰过这些糕点。

凌不疑，他确实变了很多。

我想了想，将这些杏仁糕依次放入了碟子里。

几盘糕点在前，霍君华不偏不倚，伸出两指捏起一块杏仁糕就要亲自去喂他：“快，尝尝，尝尝甜不甜？”

凌不疑看着那白色的糕点时微微一顿，没有动作。

霍君华见他犹豫：“怎么，你是嫌阿母……”

“没有，我吃。”凌不疑张开了嘴。

霍君华见此很是开心，凌不疑眉间染上笑意，在霍君华的哄劝下，吃完了一整碟的杏仁糕。

或许，是我多心了。他还是爱吃杏仁糕的，平时不吃估计是怕手底下的人笑话自己嗜甜，所以才刻意隐忍自己的喜好吧。

难得他们母子这般和谐，霍君华没有将凌不疑认成凌益，于是我决定不再打扰，从屋里退了出来，崔佑也紧随其后。

“崔叔父，可觉得凌不疑与小时候不同了？”记忆的里的凌不疑心直口快，不知闯过多少次祸，哪像如今吃个糕点都这般隐忍。

“是有一些。”崔佑笑道。

“当年，子晟生下来就像个小猫崽一般，身子骨弱，大家都以为他养不活，如今瞧着比郡王都要壮实多了。”

这件事我倒是不太清楚，只记得似乎他抢走了阿狰兄长的名讳，是以，阿狰兄长才改了名字叫做霍无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