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野萦篇:
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我忽然就明白了那些欧洲贵族对束腰的狂热。
让人想起“盈盈一握若无骨”“楚腰纤细掌中轻”等诗句……这当时可是让我背得痛苦万分。
“这里好看吗?”
是海维茨在说话,她转过身来看我,细小的雪花落在了她的睫毛上,叫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这里很美。”
我思索着,作出了肯定的回答。在咒术界的几年女仆生涯,让谨小慎微几乎刻进了我的本能。……不,或许和上辈子也有关系。
“阿玛里斯,你真可怜。”
见此,她望向面前的雪景,身上落满了洁白的雪花,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傲慢和怜悯。
听了这话,我也不恼——她一贯如此。
“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她鲜少唤我。
“我成为了研究员。”
语气淡漠,很明显,这只是通知,不是她深夜emo的原因。
“还有想要告诉我的吗?”
我很仔细地看着,她此时脸上的神色像极了母亲坠楼时的表情……黯淡,冷漠,平静——哈,她在下坠呢。
穿越以来,我对另一个世界的情感似乎逐渐模糊了。
真可惜啊……
我叹了口气,雾气升腾,模糊了各自的脸。
啊,糟糕……
一不留神,想远了。
“我实验的对象是孤儿。”
海维茨的声音很轻,在说出这句话之前停留了很久,像是在考量着什么。
唔……没有很浓的厌恶之情,所以只是纯粹在担心回到原来的世界会不被接受吗。
……哈,堕落到这种地步了,竟然还想着回去吗?
桥豆麻袋,总感觉要是再不开口的话就要被扔出去了啊喂!
我瞅准时机,开口道:
“海薇很想回去吗?”
“你不想吗?”
“我的话……在哪里都无所谓啦。”
“因为就算死掉,也不会有人在意的啊。”
我耐心地回答着,我和她在两个不同的世界,没有利益相关,自然也没有隐瞒的必要——这实在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她看起来有些惊讶:“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会很受欢迎。”
“你对我的误解好大!”
我愤愤开口,总会有自以为是的人这样认为——不包括海薇。
她被一脸愤懑的我逗笑了:“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啊。我在心里默默回答,人们对于亲近的人反而会更加苛刻。
……或许也有期望过大的原因?
就像是母亲总会对滥情的父亲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一样。
我依旧记得她跳下去的瞬间,像蝴蝶一样美丽。
于是没人提起,同样没人敢忘记。
这是梦啊……
我安静的看着她笑,梦里的雪不会融化,一层又一层地盖在地上,蓬松而柔软。
……死在这里,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安静而孤独,是我对死亡最为完整的印象。
无论如何……
我如是祈祷。
至少让我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吧。
我摊开手掌,观察着手心里六边形的雪花,无声地叹息着:
至梦醒,什么时候……能再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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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维茨篇:
我把她带过来,以一个寻常的问句为开头,开始了我们的谈话。
她额角有疤,明明是让人感到惋惜的瑕疵,放在她的身上,却宛如精美瓷器上的裂痕,只惹得人怜惜。洁白的雪花落在她的鼻尖,竟透出几分可爱来。
我听着她谨小慎微的回答,无端有了几分兔死狐悲之感——我无从得知她穿越前是什么样的,但绝不该是一个聪明的可怜虫。
这样想着,我也这样说了:“阿玛里斯,你真可怜。”
她也不恼,只是声音很轻地问了一句:“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好吧,我绝不会承认我就是在等着她这句话的。
“我成为了研究员。”
真是一点也不简练的回答。我默默地鄙视了一下自己。
……其实还是抱有期待的吧,期待她追问下去。
很好,我就知道她总不会让人失望:“还有想要告诉我的吗?”
“我实验的对象是孤儿。”
其实我并没有对此抱有很强的憎恶感,或许在我眼里,这些孤儿和小白鼠差不多。
我知道这不对,但……那又怎样呢?
我唯一担心的一点就是,浅野萦已经变成了一个聪明的可怜虫。那么,距离我变成一个吃人的怪物,还有多久呢?
“海薇。”
帕米莲语重心长的声音在脑海中不断回响:
“你要知道,拿孤儿做实验并不只是俄罗斯独有的风俗,而是各个国家都默许了的最优解……”
是啊,无权无势的孤儿相比于其他的孩子,显然是最好的小白鼠。
我并不是不知道这点,相反的,或许我比她还要了解资本家的残忍。
可是……
暴躁的情绪不断肆虐,我几乎要克制不住地破口大骂:
最优解……我去他娘的最优解!老子平生最恨最优解!她算什么东西啊?也配教我做事?!
对我而言,这个世界着实不太友好——或许也有我的原因?管他呢!想活命,就该早早地把那可笑的正义感丢掉?哈?她在说什么傻话?老子的三观是想丢就丢的?
这家伙也是,如果说不出什么解决办法的话,也没必要交流下去了,对吧?
还不如把她同化,成为我的力量呢。
不,冷静点。我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着这句话,在过去的数年里,我一直都在重复着这个举动。“保持冷静”——对我而言,这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她是我的同胞,是唯一一个与我的过去相关的人……是的……
不,对我而言,只是一个无用之人。
就在我快要忍不住把她踢出去时,浅野萦开口了:“海薇很想回去吗?”
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在哪个世界——这可真是个令人惊讶的发现。
于是我问她:“你不想吗?”
“我的话……在哪里都无所谓啦。”
“因为就算死掉,也不会有人在意的啊。”
她的回答让我更惊讶了,是哪个傻叉给她灌输的这种思想?
不过……她好像没有说谎?
所以是真的不受欢迎吗?
这样想着,我缓缓开口:“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会很受欢迎。”
真的会有人不喜欢一个一直小心翼翼讨好自己的人吗?
不过……如果被讨好的那个人有良心的话……可能真的会感觉被讨好是一件很累的事。
我感觉自己找到了真相。
“你对我的误解好大!”
她看起来很生气。
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呢?我被她过大的反应逗笑了:“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她安静下来了,我们一起听着雪花落下时发出的簌簌声响,还有彼此均匀的呼吸——很久都没有这么安静过了。
洁白的雪花不带温度,却也不会融化,一层一层地盖在地上,像软绵绵的被子。
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我这般希望着。
人们的交谈太过嘈杂,我曾妄想理解万物本质,直到死时,才发现一切不过是一场空谈。
“啊……”
我倒在了蓬松的雪堆上,发出一声难明的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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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篇:
我在她们的脑海里,一刻不停地观察着她们的思想。
我透过她们的眼睛看到世界一隅,我知道她们的挣扎和痛苦,可是……
再坚持一会儿吧,再多坚持一会儿吧。我依旧自私的想着。
我和她们是不一样的——我这样告诉自己,我有亲人,有未来……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
再坚持一会儿吧……至少,等到两条故事线结束,我就可以回家了。
我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在骗我,就算是骗我也没有关系。因为到那个时候,我已经有足够的能量拖所有人下地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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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直通过丝线反向监察着系统的浅野萦:这不得先死几下拖拖进度?
偷偷侵染了系统空间的海维茨:豁,这信息量可真大。
作者这个番外是之前的时间线了,看不懂也没关系。
作者心塞(´-ωก`)
作者谁能想到我一开始是想写沙雕甜文来着?
当海维茨听到浅野萦的自我贬低之后:
小番外:
母亲的身体狠狠的冲向地面,像蝴蝶要冲破束缚它的茧一样义无反顾。
她破碎的身体散落,鲜红的血液清楚地映着蓝天白云。
那是个很好的天气。
一直到那天,浅野萦才知道,原来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是会像玻璃一样碎裂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