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侧,恰如明珠生晕,却不可多看,范蠡极力压制过快的心跳,笑着与施母闲话家常。
“这可真是巧,我们本是想找西施的家,不想却找到了姑母的家。”
“西施就是她啊!”
“她?”
计大夫望了她一眼,耳根红彻,他出身高门,姑母是王后,人也一表人才,弱冠之年便任上大夫,理所当然的傲气,这是第一次产生了自惭形秽之感。
范蠡惊讶的问,“表妹闺名不是荑光吗?”
荑光跪坐在窗边,手里整理着丝线头也没抬,纤长浓密的睫毛如蝶翼一般,阳光在上撒下了点点金光。
洁白无瑕的侧脸幽柔婉约,静美如画卷一般。
范蠡看的有些出神,施母有些好笑,还是道。
“东西村挨的近,东村也有个姓施的姑娘,我们住在西村,大家都叫她西施,叫着叫着倒没人唤她名字了。”
“原来是这样。”范蠡低头喝了一大口茶。
茶水滚烫,干涩的喉咙如火烧一般。
“是啊!”
施母眼里闪过笑意,又抬手为他倒了一杯。
“侄儿可曾婚配?”
“哐当!”
“砰!”
茶水倾倒,慌乱的跌落在地,水流湿了桌面。
“没事吧?”
“没事。”计大夫勉强的笑,宽袖遮住了烫红的手背。
施母连忙收拾桌面的狼藉,一切整理好后重新为两人奉上茶,她又问了范蠡一遍,似乎对这个问题颇为执着。
范蠡转头看向窗边,对上一双烟波浩渺的水眸。
他薄唇微动,暗哑道。
“未曾。”
“那就好,那就好!”施母似松了一口气。
对两人更热情了。
随着女儿渐渐长大,没人知道施母心里究竟有多担忧,女子容颜姣好是幸事,可过度的美貌却是祸非福。
施母不是一般妇人,明白小小的苎萝村容不下这等绝色。
若是嫁与寻常人家根本护不住她的光儿安稳。
更何况她们孤儿寡母,她日夜忧愁,这时候范蠡出现了,在朝中做大官,有权有势,定能护住她女儿。
夜晚两人躺在床上,计大夫双手枕着头下,视线落在漆黑的房顶。
“你决定好了吗?”
“什么?”
“你知道。”他转头看向双眼紧闭的范蠡。
“西施姑娘完全符合大王的两点要求。”
范蠡睁开眼,“她不行,她家只有一个寡母,她不能去吴国。”
“我们出来已经两个月,大王那边已经在催了。”
而见过西施姑娘后,之后再美的女子也再也不能入眼,寻访也没了意义,可要送她去吴国,计大夫心里一阵烦躁。
“不是还有其他画像吗,先拿回去给大王过目。”
范蠡转头看向窗外,明月皎洁,星子也暗淡了。
……
第二日,计大夫带着一卷卷画像先回了会稽。
“大王,姑母!”他抬手一礼。
“计倪?”
勾践放下竹简,“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范大夫在苎萝一个亲戚家里等候大王消息,美人的图像臣已经带回来了。”
计大夫从袖里掏出一卷厚厚的绢帛,呈给了勾践。
“大王,你看这个?”他从中抽出了一张绢帛。
“端庄有余,媚态不足,不行。”勾践皱眉。
计大夫翻了翻,找出一张,“那……大王,您再看这个?”
勾践眉头皱的更紧了,连王后也摇了摇头。
“这个不行,眉平而不弯,眸子白多黑少,看起来不太聪明。”
“那这个……”
连续好几个。
勾践突然唰的起身,暴怒的一脚踢翻了桌案。
“砰!”
一声巨响。
“够了!!!”
各式各样的画像散落了一地,勾践呼吸粗重。
“难道我越国上下就找不出一个好女子来?!”
“这么久了,你们到底有没有尽心!!”
王后温言劝慰,“大王息怒,这也急不来,再等等慢慢找便是。”
“等?”
勾践眉毛倒竖,大怒道,“还等,等到夫差小儿寿终正寝吗?”
吴国为奴三年一幕幕屈辱又浮现在脑海,喉咙里异味翻涌,他重重推开王后,踉跄跑到门外紧紧扒住门框。
“呕……”
“大王!!”
“走开……呕……”
吴国为奴三年,伍子胥没打算让他活着回越国,夫差想尽办法折磨他们,能撑到回国全靠仇恨支撑着他隐忍。
为了能有机会一雪前耻,哪怕是为夫差尝粪!
计大夫攥紧了拳头,几番挣扎,终究垂下了眼,拱手。
“大王,还有一名女子,定能让大王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