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先进去吧!光儿她……有些不舒服。”
施母勉强笑道。
少女们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原是我们不请自来。”
这会她们已经感到有些不妥了,都有些愧疚,不该今日来的,心里生了退意,“施大娘,我们改日再来看荑光吧!”
“对,让她好生休息。”
“我们这就走了,也请施大娘……节哀。”
边说一行人边往院外走,施母拦都拦不住。
少女们常年浣纱,又正值年少,动作灵活,施母拉不住,转眼人就出了院门,到篱笆外了。
“大娘不用送了,天晚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快回去休息吧!”
“唉……”
施母无奈的收回手,站在门边看她们走远。
天边残阳如血,透进屋里却显得无比昏暗。
荑光陷入了梦魇,如烟似的眉紧蹙,雪白的额头上沁满了细汗,一幕幕画面光怪陆离,血色,火光,尖利的哭嚎惨叫,如丝线般紧紧缠绕着她的咽喉。
……
“大人,北梁打进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男人心急如焚。
围墙高筑,庭院深深,一个高大修长人没在阴影中,低沉的声音在传入的震天喊杀声中硬如磐石,不动如山。
“我李圭一生为国,一介残躯能以与国共存亡,值了!”
“大人!!”
“别说了,你走吧!”
他端起了一盏茶,茶水已然冰冷,一如他的语气。
“府中下人愿意走,给钱,让他们都走。”
“……是。”
那人默了默,走了,求生是人的本能,“大人保重!”
屋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久久坐着没动。
许久之后,他起身走出了阴影,不过一夜,霁月风光闻名南朝,曾引来掷果盈车的上大夫,遍生华发。
……
皇帝带着仅剩的军队跑了,后面跟着惊惶的大臣,可百姓们跑不了。
北梁铁蹄踏进了临安,鲜血染红了清水河。
他们尖叫哭喊,奔逃求饶,可还是逃不过刀下,昔日的繁华终于落尽,化为了无边的苦海炼狱。
“光儿,怕吗?”
李夫人含泪抚着女儿倾城绝色的容颜,颤声。
“若是……”
“女儿不怕。”
荑光摇摇头,白璧无瑕的脸上不施粉黛,素衣简饰也不减半点容色,她抬袖掩唇饮尽了杯中毒酒。
李夫人泪如雨下,也没有犹豫的一饮而尽。
前院亮起了火光,阵阵浓烟冲天而起,是书房的方向。天干物燥的季节,风助火势,精美的亭台楼阁转眼升腾起一片火海。
荑光不怕死,可是好疼啊……母亲抱住了她。
意识快要消失时,她似乎看见父亲冲进了火海。
“云娘……”
“光儿……”
父亲抱住了她和母亲,一家人死在一起,也好。
母亲是开心的吧!
世人都说他们并不般配,携恩求报得来的姻缘,不过区区一村女,貌不惊人,如何得配李家玉树。
父亲是忠臣,能臣,一心为国为君,却不懂母亲不安了十余年。
所以即使到了最后,她也没有去到父亲身边。
不过还好,他来了。
……
“光儿……”
谁在叫她?
两世的记忆逐渐融合。
纤长如墨的睫毛一颤,泪水无声滑落眼角。
“光儿你怎么哭了,是哪里难受吗……”
施母慌乱的手足无措,手背贴上她的额头。
荑光恍惚的睁开眼,泪水涟涟委屈的出声。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