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的微笑

　　过往的记忆因一次高烧而悉数丢失，埃米尔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

　　他只记得，刚醒来时，他浑身都是被绷带包扎住躺在病床上，绯艳的深色血液仍在不停侵蚀着那一根根白色的绷带，将它染红、染脏。

　　当时的他高烧还未完全退掉，头脑的不清晰和身体的痛苦令他难以做出任何思考和行为。

　　“诶他醒了，赶紧报告给院长！”

　　“你留在这里看着他，我去和院长汇报。”

　　在再一次昏迷前，他只听到了两个女人的对话声，来不及分辨是什么意思，就再次昏迷了过去。

　　几年来，他从那些人的对话中得知，这所疯人院的院长叫文森特·布朗。他是一位年过半百、小镇上著名的“慈善老人”。

　　二十五年前，院长斥巨资修建了这所疯人院，打着“致力照料和治疗身处病痛之中的人们”的口号，这所疯人院一经建立便名声大噪。

　　不少人将那些病痛者送入此地，亦或者是将那些“麻烦”、“累赘”随意丢弃于此。

　　不论是何种原因，文森特·布朗都愿意让他们进去疯人院，成为这里的一份子，得到一份属于他们的尊重。

　　他记得这位院长只来看过他一次，是他再次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

　　他还记得，这位院长的言语间皆是对他的关心和慈爱，他就像是一位老父亲，耐心地和他说明他来这里的原因和一些祝福的话。并呼吁他积极融入这个“大家庭”，遵守这里的规章制度，听安排行事。

　　在这过程中，这位院长似乎也曾介绍过他自己。但当时的他并没有将此放在心上，还是通过之后日子里那些护士的闲聊才真正记住。

　　不过自那天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也从未出去过这个地方。

　　不能出去不仅是因为疯人院的规定和要求，更多的是源于他内心的抗拒。

　　他不清楚这份抵抗和恐慌从何而来，或许正和他那“丢失的过去”有关... ...

　　而后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床上度过，坐着或躺着，日日年年，反反复复，没有乐趣，也没有灵魂，宛如一具慢慢等待腐烂的尸体。

　　那段过往对他而言似乎已经变得不重要。从那时残留至今的伤痕便能看出，失忆于他来说，或许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尽管他有没有记忆都不会影响现在的他会选择维持如今的生活。

　　*

　　思绪拉回，头顶依旧是熟悉的禁闭感单调天花板，身旁也依旧摆放着各种器具，换到了一个更大的房间，也意味着器具的增多。

　　但这都无所谓，他都会心甘情愿选择接受，生活是没有意义且麻木的。

　　如果被这些残忍的器具给刺痛，倒也能感知到自己“还活着”。

　　只不过这次... ...

　　有些不同... ...

　　艾达·梅斯默准备好一切，回来看见乖乖躺在治疗床上等着她的病患，微微一笑道:“听话的孩子总是最讨人喜欢的，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开始了～”

　　乖孩子... ...

　　她似乎笑得很开心... ...

　　那他就做个“乖孩子”吧... ...

　　*

　　“嗷！！！”猛兽狂怒的声音响彻全场，观众席彻底沸腾了。

　　他们迫不及待想看到这个垂死挣扎的男人拼命反击，耗尽所有后，又在无比绝望和痛苦中被野兽撕碎！

　　“站起来反抗！！”

　　“站起来！！呼！”

　　“反抗啊！别当胆小鬼！！”

　　嘈杂混乱的各种声响在耳畔炸开，震得耳心仿佛有血流出。

　　男人坚持着，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浑身是血，身上的衣物已经被野兽撕扯得只剩几缕，暴露之下，血肉横飞，他亦像一个怪物，毫无人样。

　　但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他也必须是个怪物... ...

　　*

　　闪过的记忆碎片带来的只有无尽的折磨和刺痛，埃米尔神情顿时痛苦起来。

　　“啊... ...”他忍不住叫出了声，从催眠治疗中清醒过来。

　　“埃米尔，你怎么了？”艾达·梅斯默被他突然的惊醒吓到，她连忙将人扶坐起来。

　　同时，内心也不禁有些沮丧：难道这次也要失败了吗... ...

　　埃米尔被她扶起，惊魂未定的他下意识紧紧抓住了艾达的手，眼神还未聚焦。

　　艾达·梅斯默察觉到男人的不对劲，也紧紧回握他的手，给予他安抚。

　　“埃米尔... ...”轻声的呼唤似乎起了效果，男人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

　　等回过神，埃米尔才发觉自己握上了女人软嫩白皙的手，他连忙松开。

　　“埃米尔，你没事吧？”艾达·梅斯默美丽的脸庞上满是担忧。

　　她的脸上没了笑容... ...

　　埃米尔不知不觉地抬起了手，慢慢靠近那张充满忧虑的好看脸庞，他表情呆木。

　　艾达·梅斯默看到他有了反应，双手抓紧了那只手，安下心道：“呼，没事就好。”

　　耳垂滚烫，埃米尔躲避了她的视线，心脏有些悸动。

　　但回想起刚才的经历，头又有些发痛，埃米尔垂下眸道:“我想起了一些东西，是一些记忆碎片。”

　　“什么，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