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轻轻的一句话，却如同轰雷掣顶一般，让宋亚轩不可置信的愣在原地。

他一时间接受不了，心里头反复念着那句话:轩轩，我要结婚了、我要结婚了……

他看着刘耀文的表情，想看出什么来，却见他一脸平和，眼神真挚，让人不得不信这是真的。

阿文真的要结婚了。

是啊，九年了，整整九年了，阿文已经三十岁了，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这是合情合理的啊。

他一个死人，凭什么要求别人为他守一辈子的忠呢。

宋亚轩缄默良久，目光呆滞，蠕动了下唇，轻声说:

宋亚轩恭喜你啊，阿文，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他僵硬的扯出一个苍白的笑，那笑比哭还难看，幸好刘耀文看不见，不然多晦气啊。

身后恰好走来的白无常温柔搂住他的肩，安抚道:“你……别太伤心了。”

他一点也不伤心，真的。遇到一个得了重病又英年早逝的爱人，阿文太苦了，他苦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能像宋亚轩所希望的那样，放下过去的痛苦回忆，开启新的生活。

只是新生活里没有宋亚轩了。

他颤抖着唇，强笑道:

宋亚轩阿文要结婚了，我打心底里为他高兴。

他想，可惜鬼是流不出眼泪的，不然他一定会开心的哭出来。

天边的月暗得几近赤色，月光下刘耀文的影子被拉的长了又长。

他用手掌拭了拭墓碑上的雨水，目光柔和的凝着上头宋亚轩的照片，照片里少年和雅明净的笑容让他也不自觉微笑起来。

记忆的尘灰拂面而来，带着昏黄的色调，陈旧而温暖。

刘耀文轩轩，九年了，那时的你真好看。

他语调平静，嘴角衔着淡淡的笑，似在回忆过去:

刘耀文想想与你在一起的那段时光，真的很让我快乐。

他真挚的说:

刘耀文谢谢你。

刘耀文我也该继续朝前走了。

刘耀文的笑温柔而释然，他在墓碑前站了一会，便转身走进雨澌澌的夜里。

雨势渐大，浩浩茫茫，整个天地模糊一片。宋亚轩凝着刘耀文的背影，他的步子不急不慢，很清晰的，一步一步的离宋亚轩越来越远，很快便消失于夜色之中。

他没有回头，一次都没有。

墓地又恢复寂静，只剩一块无人问津的墓碑，和一地荒凉的月光。

宋亚轩将目光调转到蛋糕上，同二十三岁的生日蛋糕一样，上边画着一片星空，写着“轩轩生日快乐”，唯独少了刘耀文的名字。

他飘到蛋糕前，想拿一块尝尝，可是无论他怎么拿怎么抓，手都如同空气一般穿过蛋糕。

宋亚轩我想吃蛋糕。

他焦急的反复来回的拿着蛋糕，喉咙里发出混沌的呜咽:

宋亚轩我想吃蛋糕，这是阿文买给我的蛋糕……

白无常心疼的抱住他，轻声哄道:“乖，不吃了，我们不吃了。”

宋亚轩我怎么这么没用，连蛋糕都吃不到……

白无常忙道:“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宋亚轩靠在白无常的肩头，很轻很轻的说:

宋亚轩他不要我了。

阿文不要他了。

原来，被困在回忆里出不去的，一直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