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愣是没敢坐下，站在原地扭捏极了。
“不了，我们只是有些劳累想讨个睡觉的地方，不知可有？”
方了忆倒是没有那么多的在外人家的拘谨，抽出凳子就坐了下去。
“……依几位所见，这里就一张床铺，说要歇脚……要不几位就到西院打个地铺先将就一下。”妇人为难，话里满是犹豫和试探。
“那多谢了。”方了忆谢过，朝着几人使了使眼色。
妇人坐在木椅上，独自吃着饭菜，方了忆来到屋外，便朝着西边走去。
“将军，难不成今晚我们要在这里过夜？”
方了忆推开门回道：“没错，不然你睡外面替我们把风？”
齐清摇头：“那还是算了吧，跟着将军安全。”
西屋是一个柴火间，里面的树枝枯木还有干草都整齐划一的摆在同一处地方，另一边堆着已经落灰的旧家具，中间则是一片空地。
方了忆拿起堆在一旁的干草铺在地上，待确定衣服不会沾上灰尘就自己躺了下去，还乐道：“王爷，这地铺还挺软和的，不如来试试？”
说着便往一旁挪挪。
“留着客栈好好的床不睡，非要来这种鬼地方睡地铺，将军心可真大，难道就不怕那妇人是一位一到晚上就会现出原形青面獠牙吃肉饮血的妖怪吗？”
宋容景用着不着调但又一本正经的语气说道。
他啊，是真心佩服边将军。
“将军杀人无数，身上手上都沾染上了鲜血，虽说是敌军，但哪个不是被迫上战场受死的活人，将军晚上都不会做噩梦的吗？”
方了忆勾起唇角，眼睛挪到了宋容景的脸上：“王爷竟会关系起外人？王爷也知道臣杀的是犯我境土的敌人，那臣带着数千将士杀敌为国，也会有人死在敌人手里，他们是不是也会怜悯呢？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北承，做噩梦也会有，但臣不曾怕过他们会抓着臣往十八层地狱里拖去……”
方了忆缓了一口气又道：“即使来到了地狱，他们我也会再杀第二次。”
宋容景躺在方了忆身旁：“将军见多了生离死别，是不是也会麻木呢？”
“麻木？可能会对一刻不息的杀人而觉得麻木吧，眼前是飞溅的鲜血，耳边是分不清敌友的惨叫，手挥舞着剑这一下那一下，但自己的意识里满是对求生的欲望和胜利。”
方了忆虽说是进入边征身体里体验游戏的，但那原本就属于边征，属于护国将军的对生死的认知早已化作血融入到了方了忆的身体里。
像这种真真切切的体验与在电视剧前看抗战片的感受不一样。
一个是精神世界及发自内心的感慨与尊敬；一个是有着像亲身经历过的真情实感。
齐清和成洵也躺了下来：“像我和成洵这种当贴身侍卫的也都是在尸体里趟出来的才有机会，有时幸运的话只是回炉重造，但有些却会直接被杀死。”
毕竟没有家的孩子是没有人权的。
他看了一眼成洵：“虽然我觉得这个家伙除外。
成洵闻言怒瞪着，嘴里满是不乐意：“什么除外，贴身侍卫经历过的我都经历过，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齐清没说话，气氛就从刚才成洵说完之后就呈直线下降的趋势安静了下来。
空气都像果汁加了吉利丁片冻了几个小时变成了果冻一样凝固了。
方了忆发觉自从进了屋之后时间就过的好快，眼前从旭日变成了弯月繁星。
他用余光瞟见了那个屋子里的烛火已经熄灭了。
“那个雪城究竟是经历了什么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方了忆喃喃自语道。
“据说是遇了妖，被吃了。”
宋容景也不确定，他只是来之前打听了一下，关键还不止一个人这样说。
“妖？受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幻化人形的妖？”怎么还有这种东西？
“可能也会是仙……”齐清道。
“听老一辈人说是因爱被阻而心生怨气。”当时宋容景听后都有些惊奇，和自己闲时听说书人说的竟还有些相似。
“还是对儿苦命鸳鸯啊。”方了忆叹气：“那具体一点的王爷可曾听闻过？”
“将军可还记得庙里的那幅受人跪拜的画？”宋容景问道。
“记得，一幅送给一个叫盛絮的人。”
“这个故事源于两个男人，盛絮本是雪城里盛家的独子，温文儒雅风度翩翩，他有个至交好友徐稔，是一个坦荡的少年郎，几人相识于少时，时常无话不说。有天，就看见徐稔被人从盛府丢了出去，还一通大嘛，事后才知道是徐稔向盛府提亲要娶盛絮为妻，但没有人会接受一个断袖，自此盛家关了大门杜绝两人来往，但徐稔却不死心日日来敲门希望同意，但换来的是比之前更为严重的打骂。第二天没见到徐稔想着不会来了，可喜欢怎会被这么快忘记，就这样，日复一日，除了盛府的人厌恶徐稔之外还有一路人，每当见到他都会调侃几句说乡野村夫怎么配得上人家公子。”
宋容景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几天后，盛府下令搜查，要找到盛公子和徐稔，原来，盛絮趁人不注意，逃了。最终，找到时只有盛絮的尸体，人们都认为是徐稔爱而不得杀害了他，紧接着就是村里接连不断的有血出现在桃花树下，不到半月的时候，这里便没有一个活人了。”
……
“所以那副画就是徐稔画的？但他不是一个乡野村夫吗？为何会画人像？竟还这般好？”方了忆耐不住疑问，开口询问。
“倘若他并非乡野村夫，也本是一个丰衣足食的富家公子呢？”宋容景道。
“什么意思？”
“徐稔本是北承徐武官的小儿子。”
方了忆震惊：“徐叔叔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难不成是……”
“没错，就是将军想的那样。”
这个消息一出，齐清方了忆在内的几个人都蒙了，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那徐叔叔为什么不认他呢？”方了忆道。
“如果按照我想的，应该是现在徐家公子是害怕徐稔回来，抢了他徐家财产。所以徐老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流落在外。徐家败落和那个儿子脱不了干系，我以前让成洵调查过，是徐玢勾结外人，没想到被对方反将一军。”
方了忆啧啧摇摇头。
徐老好歹也为国效力数几年，却毁在了自己儿子手里，冤啊！
那现在就是徐稔心悦盛絮造反，私奔却阴阳两隔，所以怀恨杀了阻止他们在一起的人。
那埋尸坑尽头，这个小院子是什么鬼？
方了忆脑子里不由自主的为这两个人感到惋惜。
在这里，断袖之癖真的就那么的早日唾弃吗？
即使是真心喜欢的人，也要因为他人偏见而分开？
如果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奋不顾身，无视他人偏见，那会不会不用这样呢？
方了忆他想知道如果自己喜欢男人的事情被他人知道，自己和那个人能不能在他人鄙视的目光和言语里能不能还像现在这般洒脱。
在现实，方了忆的父母知道他是个同性恋的时候，只是沉默了几天便坦然接受了，朋友则是稀奇，但并没有说什么他很恶心之类的话。
可终归还是有区别的，方了忆闭上了眼睛，停止思考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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