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村野生活

落脚在一个水乡圣地也不失为运气，江南水养人，定不让人消萧欲损。

　　伍三七是自然苏醒的，没想到这位嬷嬷没有出狠手，而是定定的等着，醒来时也是惊了，她就坐在一旁，手中拿着缝补的衣裳，还是那么的小。

　　“小姐醒了就该下车了。”她将车帘子拉开，伍三七拎着裙摆下车，刚胯下一步一件衣裳已然盖在身上，终于不是那么的寒凉，伍三七望了望前方那草屋说了句多谢。

　　她挽起伍三七的手臂，瞬间感觉下去轻松了不少。

　　“小姐，这乡下不比府上，很多事情需自己个做，冬日里有小白菜，清淡无味，晚些时候奴去街市买些肉。”嬷嬷恭恭敬敬的。

　　“无妨，钱您理应留着，家中小子需要。”说完，伍三七抚去衣物上的灰尘，有拍去屋内的灰气，大大方方的走进去。

　　她本就不是个娇滴滴的小女孩，从前家中贫苦时吃过那些苦头，祖母说等好了就过去了，一晃五年之久，三七是味中药材，生长崎岖之地，想来祖母将此药做了名也是为了激励自己能如此药一般坚强。

　　后来家里好了有了大院子，种上了山茶花，又有了槐树，还有那一袅袅的铜炉，冬日里没有了寒凉，家中有了人伺候，不比如今的伍府差。

　　沏一壶茶，没有多少苦涩味，是没泡许久，可一杯热茶暖身子。

　　“嬷嬷，你也喝些。”伍三七将另一茶杯递上，瞬间一股热腾腾的气充斥了嬷嬷的脸颊。

　　“是热的，是热的，许久未如此热了。”嬷嬷激动的接过茶，猛然喝下，有些个呛喉咙。

　　“嬷嬷，我们将此屋子打扫一下，去去灰尘，去去湿气，烙个饼也好抗饿。”说着，她拿起桌子旁的扫帚，一点点的扫去。

　　“好，姑娘终究是读过书的，比我们这些糙人有打算多了，细心。”嬷嬷也拿起扫帚扫着。

　　伍三七却停住了手，回头看向嬷嬷，看着她满脸皱纹，心中泛起暖意“这城中无人敢说我读过书，是个文人，只传我是个愚钝之人，不该被人善待，除了家中俞夫人，连我母亲也对我无意，嬷嬷，您真好。”说完嘴角不由得上扬，心中也是欣喜不少。

　　“姑娘说的哪里话，奴瞧着姑娘是顶好的，真善，宫中说您的娼妓论不知羞耻，可奴看着您肯替她们说话，是个好主子。”

　　伍三七转身向嬷嬷行了礼“多谢嬷嬷。”

　　嬷嬷笑了，她手中的扫帚却没有停下，她也是第一次看人对她行礼，当了一辈子的仆人，心中总算有些慰籍。

　　晚间，伍三七刚铺好床榻，嬷嬷端着一碗鱼汤进屋，有些烫，所以放在桌上时缩手很快，“咣当”一声，伍三七以为伤了嬷嬷，想上前查看，却被拒绝，无碍着搓着手。

　　上前仔细瞧着，方木碗中乘着鲜美的鱼汤本在这个地方是少见的。“嬷嬷，何人送来的？”

　　“是槐树下人送来的，说是新来的都会有。”槐树下一说伍三七就全部明白了，是顾萧言，他命人送的，衣袖里的玉佩她摸了又摸，不禁低下头笑。

　　“姑娘知道具体何人送的？”嬷嬷将筷子擦了又擦，又吹吹。

　　“晚些我想去感谢一下，嬷嬷，您早些睡。”伍三七走向餐桌旁，指了指刚铺好的床榻。

　　“不可不可，姑娘该自己睡，奴睡另一偏屋。”她指了指外头的偏屋，看着就没这屋来的暖和，伍三七本想说话，嬷嬷为她夹去一块鱼肉“多吃些。”

　　“嬷嬷，可唤我三七，我祖母像您一样的好就这么叫我的。”这一刻伍三七只把自己当伍三七看，没有规矩。

　　晚膳吃下肚，瞬间觉着暖流一股，摸摸自己的肚子，鼓起来了，肚子处的衣服还有些鼓起，有些紧，站起来才好些。

　　“嬷嬷，我去了。”伍三七一蹦一跳的走出屋。

　　心中有些许疑惑，原本该被送来的是伍念念，如今成了伍三七，那日后的轨迹该如何走，书本中本该活着的会离开吗？老槐树下的那片花瓣会再次到伍念念手中吗？还有顾萧言还会变成人人害怕的祁晟吗？

　　手中的玉佩在月光下被照的波光粼粼，拿起时看见上面有一串字“柳一青青不留人，折枝独空悲。”

　　倘若不想某人离开便折柳枝赠与，定能留住人，顾萧言以为年幼时的柳枝能留住如今的伍念念，却只能转于伍三七之手，如今想来，有些悲悯，伍三七攥着又松开，不知该如何向前去。

　　槐树下有一间屋子，是瓦草屋，轻敲门时，伍三七特地轻轻的，门被缓缓拉开，出来的是金宝，他笑着看着伍三七，盯了许久。

　　伍三七紧张的将袖口玉佩拿出，交给金宝手中，金宝看了许久，吹了一口哨，里屋的门被推开，伍三七看着里面真的大，正准备感叹却被探出身子的顾萧言吸引，他还是那么一身黑衣，高束起的长发整齐像是真的等着什么有准备的样子。

　　“多……多谢您送的鱼。”伍三七站在门口，只敢说这么一句话。

　　“进来吧！”顾萧言冷冷的说了一句。

　　伍三七才敢踏入屋内，又慢慢悠悠的走进里屋，顾萧言为她沏茶，伍三七有些不自在，也不知道为什么，害怕了许多，三盏蜡烛摆于正中，另外两边的墙边都有七根蜡烛。

　　“那日我说你愚笨，说你……对你不起。”顾萧言说话也有些不利索起来，他本就不善言辞，可愿意说这么点字伍三七很欣慰。

　　“无妨，家中人常说，不必挂齿，你怎么比我还能记。”伍三七瞬间自在了许多，她接过热茶，大口大口的喝起来，却一秒破功，直接喷了出来，喷了顾萧言一身，这茶太苦了。

　　“好苦啊！你平常都喝这么苦？对你不起弄了一身……”原以为他会生气，却没有，他默默擦了擦衣服，又为伍三七递上帕子，一点都不湿，上面的花纹却是一朵金兰花，旁边有一朵凤尾，是金丝勾勒的，帕子黑色，却十分厚实，有些老旧，金丝糙了不少。

　　伍三七接过它，在手中摸了摸。

　　“擦……擦……”顾萧言内敛不少，谁都不会想到一个战功赫赫的少将军面对女子如此内敛。

　　“不……不用，定然是你心尖尖上的物，不能如此随意，衣袖擦擦即可。”说着，伍三七用着这个手帕为他擦去衣服潮湿处，不甚脸红不少，微抬头，顾萧言的耳朵也发红的很，伍三七有些忍不住笑。

　　心中默默算算日子，三日后有上元灯会，伍三七停住了手，抬起头，刚好碰到他的下巴处，喉结很明显，伍三七有些结巴起来

　　“三日……三日后上元节，有……有灯会，你会去吗？”伍三七闭着眼睛，觉得只要闭上眼睛耳朵就听不见他的拒绝。

　　“嗯。”顾萧言微微点头，刚好在头顶，伍三七心中有些波澜，和着四周的蜡烛若隐若现的样子，伍三七不自觉的太头吻向了他的脖子，很快又清醒过来，顾萧言的心跳声很清楚，他的耳朵越发的红，连脸颊两旁也泛起了红印。

　　明明几日前他们还是那般模样，是从那个吻开始的吗？那个伍三七故意回怼的吻，一吻定情吗？伍三七内心也是那么慌乱，心跳加速，门口却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停住，显现的人形，金宝仔细聆听着里面的声音，顾萧言一把拉开门，金宝像刹不住的车直往里面涌，连着银宝也是，眼看要向伍三七撞来，顾萧言两手拎着他们的领口，这一刻，仿佛时间是静止的，伍三七觉得他太帅气了，比那什么唐舍帅多了，开始渐渐不理解伍念念的想法。

　　“将军，伍姑娘在这坐好一会儿了，这不是怕你们出什么事嘛！”银宝抓耳挠腮的一顿乱说。

　　“能出什么事啊！蠢货。”金宝一掌拍在银宝后脑勺。

　　“将军，告辞。”伍三七忽然站起身行了礼，头也不回的走出屋子，回头看向槐树时心里不知为何有了不一样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