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

王天风死了，死在明台手里。

“你知道于曼丽的尸体没有经过尸检吗？”

王天风的一句话，一直萦绕在明台脑中。

明台需要把密码本带出来传递出去，更关键的是，他想再见曼丽一面。哪怕以这种方式。

夜晚，郊外。一把剃须刀直直地划上了王天风的颈部大动脉，鲜红温热腥甜的的血喷涌而出，喷洒在明台的衣襟上。

这是明台第一次成功抹到王天风的脖子。

“没想到，你竟然就是毒蝎。”

汪曼春带着人围了上来。包围了明台。

王天风躺在曼丽尸体旁，身体开始抽搐，身下酒红色的泥土衬得他的脸色格外苍白。这样的白面书生好似回到了10年前。

那时候，他还不是毒蜂，不是疯子，只是上海滩的一个小少爷，夜夜笙歌，流光溢彩。

被明台所杀，是计划之中，但是生命的最终还能看一眼“她”，是计划之外。

“她”本应死在民国二十七年冬，本应由他来射杀。

可是他忘不了在秦淮河畔见到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身影，忘不了她在行刑台上大喊“人生实难，死如之何！”

那一眼，便万年。

“于曼丽…锦瑟…”

喊出名字的声音极低，更多的是濒死的呻吟。

王天风是受过正宗特务训练的军官，他不怕死，从投身党国的那天起，他就做好了时刻牺牲的准备，但是他这一辈子唯独对于曼丽也要死这件事心有不甘。

没有办法，时代不对，没有人能独善其身，死亡倒是比活着来的痛快。

眼看着国破，外敌辱华，眼看着无数的老百姓死在敌人的枪炮之下，他不能不在意，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的贪婪而不顾万千百姓的安危。

于国家于党国，王天风敢挺直胸膛说他无愧无悔，于他心爱的人，他却没有这样的勇气。

他救下曼丽，想免她死刑却不能免她活罪，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在自己的身边，虽然不能拥有她，但可以保护她。而自己亦可以在精神上掌控她，那何尝不是一种拥有。

只是，事情的发展总是充满意外，曼丽爱上了明台，死心塌地。

他永远失去了拥有她的机会。

生不能同衾，死却同穴，这也是另一种拥有吧。

盯着于曼丽尸体的眼睛缓缓关闭，望着她死去是他此时最大的幸福，逐渐僵硬的四肢和手指悬在空中，终是没能够得到曼丽的手。

明台看着王天风死在自己脚下，不知是什么滋味。

王天风虽然疯魔，对自己却是真正的亦师亦友亦敌。明台从王天风身上学到了太多优点，甚至连启蒙的爱国情怀都是受到王天风的影响。

他们都死了，曾经在军校里看过的天也黑了。

明台放弃抵抗，最后伸手摸了摸于曼丽毫无血色的手。

隔着贴身手帕又摸了摸曼丽被毁的脸。

身体很痛，心更痛，原来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心痛吗？明台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能感觉到心脏脉搏，心跳一下，就更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