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一直在这半月里等着,虽不说是循规蹈矩,但也算得上是安分守己。她从不说什么,只数着日子,什么时候到书考。
她前些日子和尹峥所说,并没有虚言,但她到底是有些想茬了,以为这新川和霁川一样,书考拔得头筹便可以开府。
可这新川不仅规矩严,而且连这新川主对他儿子都不太客气。
不想父子,倒像是君臣。
就连尹峥次次大病,从前是连太医都请不过来,如今更是就算请了太医,也得不到新川主半分探视。
包括和夫人。
包括他的母亲。
李薇想着便愈发觉得尹峥可怜,她手上拿了朵花,是从月季树上掉落的,重瓣大朵,美艳妖娆,只可惜边缘可怜地蜷缩着,在妖娆当中显出了几分颓败。
颓色渐起。
李薇漫不经心地夹着花瓣,“你说这尹峥为什么过得这么可怜呢?”
郝葭拖着下巴,“都不过是可怜人罢了,这新川主手下,也就嫡长主他才将其看成儿子。”
郝葭兴致颇高,“小薇,听说新川主儿时还手把手交嫡长主练字呢,做什么都惯着他,也什么都有,哪里像尹峥,爹不疼娘不爱的。”
“可哪儿有父母生下来就不爱儿子女儿的?”李薇皱眉,“他们就当真是凉薄至此吗?”
谈到这里,郝葭脸上欢喜的神色落了落。
“我爹不就是个例子吗?”
“所以啊,我只有嫁给嫡长主才有出路,这样我娘亲在那边还能好过一些。”
李薇:“你当真……”
郝葭摆了摆手:“好啦,不说我了。你呢?”
“我什么?”
“你不是说你要走吗?最后还是被选中了,但是我前阵子又听你说再等等。”郝葭倚着栏杆,一张脸温婉又大气,眼里有着小女儿情态,乍一看以为她过得很幸福,可实际上李薇还是可以看得出她眼里的落寞。
李薇伸手顺着她的一头青丝,黑发缠绕在指尖,“等尹峥书考拔得头筹开府后,他说他就放我离开。”
“……什么?”郝葭眼睛微微睁大,“你是说他要拔得头筹。”
李薇疑惑:“有何不可?”
“六少主从未展露过头角。”
李薇:“你也知道他是从未展露过头角,但这不代表他不行。”
郝葭了然:“也是。”
想了想,她补充道,“可今日就是书考的日子,到时候就知道了。只是你说拔得头筹开府后就离开……”
“小薇,你是不是弄错了。”
“弄错什么?”李薇说,“我和尹峥说过,他也同意我们在他达成目的后就和离。”
“但小薇,”郝葭有些哭笑不得,“新川和你们霁川是不一样的,”她说,“这里要开府异常的艰难,除非立下大功,不然是不可能提前开府的。怎么可能因为他考上一个小小的书考第一,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开府了呢。”
冬日的阳光有些晃眼,白茫茫的,没有颜色。
园中的花凋了一半,树叶也都落了,只能看见蜿蜒的枯枝缠绕着日光。
当她看着尹峥回府,逆着光从门口踏步而入时,她似乎才终于有种恍然。
她是和眼前这个人,也有着关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