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墨色如瀑的房间里独留一盏灯光,照得一方明亮。
他望着八余尺高的男子窝在小小的塌上,动不得身,深感愧疚。
“蓝曦臣,你睡这个累不累呀。”
“有点,涣的胳膊都压麻了。”
听见他这么说,江澄更不好意思了:“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在我床上凑活一宿吧,这床很大的。”
“真的可以吗?”
“我怕晚吟不好意思。”
“怎么会,我小时候跟魏无羡睡到大的。”江澄的胜负欲瞬间被激了起来。
“哦。”
“那晚吟睡里面吧,这样涣起来方便。”
江澄觉得蓝曦臣突然有点不高兴,语气都有点生硬。
两人躺着床上后,并没有其他交谈,不一会蓝曦臣呼吸的频率就缓了下来,当是睡着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也可以心平气和得提及魏无羡了,不再一脸狰狞,不再剑拔弩张,就像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
江澄心想。
不一会,蓝曦臣开始打起了轻微的鼾声,他听着有点催眠也就失去了意识,一夜无梦。
翌日卯时,天微微亮起时,蓝曦臣便睁开了眼睛。他侧过身来看着旁边人的睡颜,眼底蕴起汪洋大海。
“蓝大哥,你很在意江澄? 你喜欢他?”
蓝曦臣在想,什么是喜欢呢?
昨天回云深的路上他撤去了挡风结界,像小刀般凛冽的寒风直直向他面部吹来,神思更加清明。
若是说忘机不会爱,那他就是不懂爱。
他与忘机大有不同。
自他记事起,就知道母亲是一个活泼开朗的美人,眼睛明亮,恍若荡漾一池清波。她爱美,爱笑,门前的龙胆花是她最爱的。小时候每到能相见的日子他总会提前跑去,因为这样他就可以看见,母亲哼着歌谣,坐在窗边。有时会在梳头抹粉,涂胭脂。有时会摆弄花朵,剪下许多大小不一的龙胆花,放在花瓶里。
将枯燥乏味的日子过成了诗。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母亲再也不摆弄花朵了,龙胆花依旧年年盛开,可它的主人再也不会摘下它们摆放在屋子里。
有一日母亲病了,他偷偷听见族里的人说。蓝曦臣很担心,便趁着夜色偷偷跑去龙胆小筑看望母亲,他远远听见父亲母亲在争吵,走进来发现父亲在强喂母亲吃药。母亲不肯,被父亲箍在怀里起不得身。
突然父亲将母亲抱起了压在床上:“除了这里,你那也不许去。”父亲话中压着浓浓的怒火还夹杂着一丝恐惧。
孩童只懂得喜欢和不喜欢,他理解不了大人间复杂多变的情感。只觉母亲被欺负了,便不管不顾冲上去哭着推开父亲。
岁月冗长,当时如何他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后来他躺在母亲的怀里问:母亲,你要离开吗,你不喜欢这里吗?
“对呀,母亲在这里不开心。”
“那母亲你还会回来吗,阿涣想你。”
“傻孩子,有阿涣,母亲怎么舍得离开呢?”
“可是母亲不开心,生病了连药都不喝”
“不是的,阿涣,药太苦了,母亲怕苦。”
“父亲好坏,一点也不爱母亲。”
“没有哦,阿涣想多了,父亲很爱母亲。”
“那他怎么还把您关这里,母亲,阿涣知道,就是父亲不让您离开,所以您不开心。”
“因为你父亲不得不这么做呀!你父亲也有他的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