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午,荣保咦晓的大舅果然在堂屋设了宴,老药农也应约前来。
梁萃将老药农与鹧鸪哨安排在了一桌。
鹧鸪哨有求于人,唇角有了一丝弧度,让他那张被风霜镌刻的脸温和了几分,他老药农倒酒。老药农也不矫情,端起酒杯就是牛饮。
一杯下去,鹧鸪哨就又续上下一杯。喝的兴起之时,老药农也有了几分谈性,频频说起年轻时如何闯荡瓶山,叱咤湘西。
同桌人的吁他,他也不在意,只是见到鹧鸪哨只不停倒酒,自己杯子里的不见少,不由不悦道:“你怎么不喝,是瞧不起我么?”
鹧鸪哨无奈,只好端起酒杯。
鹧鸪哨是搬山魁首,因为系家族夙愿于己身,向来克己复礼。从来风里来雨里去,鲜少有闲心坐下来喝酒,这金风寨的酒又辣又涩,难以下咽,出乎他的意料。因此,动作就难免犹豫了些。
老药农却不是个好性的,当下就又想发火。梁萃从斜里走了过来,她接过鹧鸪哨的酒碗,随手搁在桌上。
“三叔,早前我配了药给他,这药性与酒相冲,所以一早就叮嘱过他不能饮酒。”
老药农听得一愣一愣。随即板起脸来,“他是你什么人啊,难不成是你的情郎,你还做起主来了。”
鹧鸪哨闻言一怔。
“病人!”梁萃却云淡风轻。“三叔,你是知道我的规矩的。”
老药农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梁萃的医术好,在寨子附近可是出了名的,但她的规矩大,也是真真的。
“好了好了,老三,有人给你斟酒你还不乐意了。我们接着喝!”有人转移话题。
“老丈,这男的磨磨唧唧,一点不爽利,我来陪你喝。”恰时红姑娘也过来解围。
老药农也只好顺水推舟。酒桌上没一会儿就喝的热火朝天了。
鹧鸪哨与梁萃另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多谢!”鹧鸪哨说。
“道谢的话就不必多说了,我也只是为了你能带我下地宫而已。”梁萃说。这话的真假也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梁姑娘放心,鹧鸪哨不会食言而肥的。”鹧鸪哨双手抱拳,神色坚定。
梁萃看了他一眼,“那只怒晴鸡,你可有办法了。”
鹧鸪哨眸光一动:“你也认出来了?”
“看到它的眼睛,就认出来了。”
“我…”鹧鸪哨刚要说什么,却见老洋人匆匆进来,神色失落,满身狼狈。
鹧鸪哨的眼神厉,一眼就瞧出不对:“你做什么去了?”他厉声问道。
老洋人躲躲闪闪,就是不敢回话。
鹧鸪哨却已经看见了老洋人身上的伤痕,转念一想,就知道他刚才怕是去偷鸡了。
可是如今并不是一个训斥师弟的好时机,鹧鸪哨只好忍了。
堂屋里,红姑娘喝的半醉,非拉着人耍飞刀。还赢得了满堂喝彩。
她醉眼朦胧,看见老洋人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突然脱口问道:“鸡呢?”
四周安静了一瞬。
老药农先是一愣,随后暴怒而起:“好你个贼子,我当你们这么好心邀我喝酒,却不想打着偷鸡这个主意。”
说完,转身就走。
梁萃与鹧鸪哨阻拦不及。
红姑娘无辜地眨了眨眼,一脸茫然,待到酒意上头,身体一歪,就睡了过去。
梁萃只好去扶她。
一场酒宴寥寥收场。
回了临时居住的房间,鹧鸪哨再也压不住胸中怒火,他狠狠一拍桌子,对老洋人训斥道:“谁让你去偷东西的。”
“红姑让的!”老洋人老实回道。
“我也是想着要帮你。”末了,他又加了一句。
“她让你偷鸡,你就去偷鸡,今后,她让你送死,你是不是也要上赶着去。”
“还有,我说了要你帮忙了吗?你知道你这叫什么,你这就是典型的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老洋人极少看见鹧鸪哨发这么大的火,当下就缩了脖子,假装自己是个鹌鹑。
“事已至此,你再发火也是无济于事,只能想想其它的办法了。”梁萃说。“经此一朝,三叔怕不会把鸡轻易交给你!”
“我会想办法的。”鹧鸪哨凝眉。
*
午后,红姑娘终于醒了酒,她一拍脑门,记起自己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很是心虚。因为好心办了坏事,连说话声音都小了几分。
走在路上,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走在前头的鹧鸪哨与梁萃。
来之前,鹧鸪哨与陈玉楼定有两日之约,如今已经过去了一日一夜,留给他的时间已是不多。
因此,一行人就抓紧时间,又往老药农的吊脚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