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25

连续的鸡鸣声，唤醒了天边潜藏的春晖，三三两两的友人，进入迎客楼食用早膳，与其谈笑风生，截然不同的是乡野村落，扎着羊角双髻的小女娘。

蹲在田地上动作娴熟地把种苗，栽进挖好的坑中，推土掩埋根部，松散的泥土被双手砸得瓷实，身后站着一位身形佝偻的银丝老人，拎着木桶浇水的手，里外都是老茧，上面裂开的口子，和脸上的皱纹遍布，像一颗即将枯死的老树。

两人的前方不远处，一位壮年男子，双手一前一后地握着锄头，正卖力地翻新土地，生命旺盛的杂草，被人连根拔起，随后散落一地，在时间流逝中，化为天然的养分。

祖孙三人，因长时间的保持，同一姿势的劳作，小女娘会站起身，甩甩发麻的双腿，老人踱步到田埂坐下，右手成拳的反手捶于腰间，壮年男子拿起，挂在脖颈，打满大片补丁的手巾，在脸上囫囵一圈擦掉汗液。

只听一位老媪，迎着愈发猛烈的骄阳，高喊祖孙三人过来用饭，他们挑了一处阴凉处，拿起黑黢黢的野菜团子，席地而坐地大口啃食，如同吃着什么美味珍馐。

下方的场景，被来此多时，静静坐于马上的琋冉与程少商尽收眼底，垂下眼睑伸手轻抚追云的头，感受到追云习惯性的，来回蹭她的手心。

手下拍了拍追云，视线盯着下方，琋冉勾唇缓缓道：“少商，这些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通常除了吃饱穿暖便别无他求，可若天公不作美，就是这般小小的愿景，都无法实现，我身为公主，承天下人之供养，自有我的职责所在。”

琋冉的声线轻柔，却意外的震撼人心，使得本是同琋冉的视线，落在一处的程少商，目光呆呆地转移到了琋冉的侧脸，哪怕这个角度瞧不清琋冉的表情，程少商此刻依旧觉得今日的琋冉，好似天上无法让人直视的烈日。

正当程少商抓紧缰绳，想要驱马靠近几步，琋冉就侧头对视上了她的眼睛，程少商瞬间验证了自己的评价，那双眼眸发出的光芒，太耀眼了，衬托得周围的景色全部失色。

不着痕迹地微眯了双眼，琋冉像是要剥开程少商略显稚嫩的面容，窥进她的内心深处。

须臾，琋冉满意的唇角上扬，吐露的声音裹挟的浓浓的蛊惑，“少商，你的这双手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可你能做得绝不单单只是精致的，摆放在院中用来观花赏月的秋千椅，少商想要试试？”

试试，试什么？尝试能否改善民生，让百姓能吃饱穿暖嘛，她真的可以做到？

程少商双手手心朝上，仔细地瞧了瞧，两只手白皙纤细，细细观摩就能找到微小的茧子，是啊，这双手已是握过弓，拉过箭，策过马，等等……

原先程少商也没想过，自己能做到这些，不是嘛？

现下又为何不能一试呢？

琋冉曾问过她想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但程少商的眼前一直是模糊一片，直到此时她首次在心里燃起了一撮火苗，程少商想要如琋冉这般活着，哪怕她没有琋冉的能力。

思及此，程少商展颜一笑，嗓音坚定地道：“公主，我愿意一试。”

从怀里拿出包好的高产粮种，朝程少商扔了过去，见人伸手接住，琋冉手拽缰绳调转马头，“这是我手下人从番帮人，手上得来的，江禄已经找好试验田，你去找他就知，我拭目以待你的成果。”

扭头注视着琋冉，策马离去的背影，程少商的脑中，闪过了她初到茶糜院时，偶然听见抱夏阿姊询问秋月阿姊，府上准备了荤素搭配的膳食，怎得第一口吃的永远是饼，还要常常揣个饼子于身上。

当时听着秋月阿姊的解答，程少商恍然大悟，她需要的不是那个，谈不上多好吃，甚至有些噎人的薄饼。

想到这程少商突然笑了笑，掏出怀里携带的饼子，掰下一块塞进了嘴里，同先前一般咀嚼下咽，举起剩下地在阳光下一瞧，她好似不再需要这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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