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的那一夜,陆绎给女孩儿掖好被角,他的手被夏夏抓着,就这么坐在床头痴瞧了一夜,四五点了才小心抽出手,原路离开。
第二天陆夫人带着夏夏送陆绎出发,夏夏把自己绣了好一阵的平安符给他。
陆绎微怔。
只有通过甄选的选手及其监护人才知道这场甄选有上头许可的死亡比例,按这一届的人数来换算,意味着有一个多人的死亡名额。
他的女孩儿这是知道了,她任由他去做自己想完成的,只在这样的时候嘱咐他要平安归来,有人在盼。
实在是,太过温柔。
他收起小小的符包,郑重道:
陆绎等我回来。
夏夏笑着,灵动眉眼间流动着暖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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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官教官!怎么还不发手机啊?”
“对对对!还有我的手提电脑!”
“这整的,说好了可以带过来,一次没发下来过!”
总教官笑眯眯的,眼睛小,估摸四十来岁,常服口袋里揣着四岁小女儿的艺术照,显得非常好说话。
他笑呵呵:
“可以带啊,带了有没有用就是我们说了算不是?”
语音语调和内容都很正常,可是先前叫嚷着的大小伙子们都噤了声——谁也看不清那双眼睛里是什么情绪,偶尔对上了眼,只觉得心底发寒。
射击科目的教官那啤酒瓶在桌上磕开了盖子:“你们哪,就算用上了又能怎么的,隔着屏幕还能抱家里婆娘?”
立刻又不正经的嘿嘿笑了起来:“诶呀教官,隔着屏幕才有趣儿呢——”
总教官咳了两声:“行了啊,还有未成年呢。”
所有人把目光投向沉默的陆绎,又是戏谑又是遗憾地看着他,不过十来个人也发出了上百人的哄笑声。
陆绎蛮不在乎地给自己倒了杯啤酒:
陆绎我家那位啊,脸皮薄,隔着手机做什么都不方便。
众人愣住,然后炸开了锅,纷纷逼问,陆绎老神在在地勾着唇角,端起酒杯:
陆绎最后一晚和兄弟们在一块儿,这大半年,战友、教官,都得谢,就这一杯,多的违纪了,可别告发我。
说着一杯灌了下去。
众人鼓掌,桌上的氛围一下子就热了起来,五位教官和六个通过甄选的年轻人喝酒吃肉的,荤段子一把把往外掏,醉了失态了又哭又闹的有、安静睡觉的有,也都说了些轻描淡写的肺腑,把这艰苦的大半年换算成情感摊开在酒桌上,也就有滋有味了起来。
陆绎还不明白这些人,铁血的汉子,铁打的痞子,他吃着菜,想着明天就能拿到手机踏上归途,心里就只剩他的女孩儿了。
思之如狂。
陆夫人知道甄选结束的日期,她等着这一天逐渐逼近,忐忑不安,愁容满面。
陆绎的电话打过来,她立刻接起,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绎妈,夏夏和她爸妈都联系不上,夏家的座机也停机了。
陆绎的声音很哑,有些慌,陆夫人猛地鼻酸,捂住了嘴,被陆廷半拥住。
陆绎拿着刚发下的手机坐在高铁站,浑身冰冷,牙关都发颤:
陆绎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