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undertale：厨艺比赛

52.

在帕派瑞斯的帮助下，我趁其不备伸出手捏了捏这个小飞机的鼻子。

然后它就晕晕乎乎的栽下来了。

将我高高举起的帕派瑞斯把我放了下来，还包扎着一只胳膊的我蹲下来看了看这个一直绕着我飞来飞去表演高难度的翱翔动作，还一直在说“哼，我才没有担心你的手臂怎么了”、“人类好脆弱，为什么还要跑这里来”、“谁想要你的礼物，离我远点”一类难以沟通的话的戴着有缎带装饰的仕女帽的飞机模样的机械怪物。我把一个小小的礼物盒子放到它尾巴上挂着后正准备对它说点什么，它就忙不迭的冒着尾烟冒冒失失的一飞冲天，忽闪忽闪着飞走了，连帽子都掉下来不要了。

我对此感到非常疑惑，因为它明明是一架有引擎推动的飞机，为什么还会像扇翅膀一样别扭笨拙的扑腾晃动着自己的机翼离开。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除了镁塔顿以外有着明显机械外观的怪物，我对地底的魔法加科技的搭配一直都感受复杂，但的确抱有一定好奇心。

真是个奇怪的怪物，我捡起它的帽子这样想到，拍了拍上面沾到的灰尘放到小挎包里准备下一次见到它再还给它。毕竟是Chara一口咬定说它很喜欢我，让我接近它试试才导致的意外。从结果看这效果是很拔群了，就是被帕派瑞斯举得那么高去够它怪难为情的。热域的迷题比想象中还要多，但并不难。值得一提的是，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提高我旅途的趣味性，这些迷题机关似乎是临时开启的，所以堵了不少怪物在半道上，其中有上班族也有学生党。

我从来不知道怪物们的生活有这么丰富，于是一边和帕派瑞斯忙着解谜一边和他们聊了很多。

带的礼物倒是都送出去了，就是有怪物在看到我解谜后感叹‘我被你震惊了，你一定是个死书呆子吧’让我感到很微妙。

……怎么说呢，我原以为他会夸我来着。虽说他也没有要贬低我的意思就是了。

而且帕派瑞斯还在旁边很高兴的附和，很大声的说：“对！没错，祂就是个超级书呆子！祂能一边查字典自学一边读完雪镇图书馆里所有的书！”更是令我产生了这或许是个褒义词的错觉。

我很喜欢热域用蒸汽喷口当做交通工具把人抛起来的那些机关，尽管帕派瑞斯表示自己对热域一无所知，担心要是有人穿着裙子该怎么办，还觉得传送带不是个有利于设置迷题的好东西。由于肢体受伤我都是被帕派瑞斯抱着负责指挥路线的那一个，但那种快速助跑后猝不及防的腾空再坠落下去的刺激感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被高个儿骷髅斜抱在怀里的我顶着强烈的劲风紧紧的攥住了他的红披风，尽可能的睁大了双眼去张望四周的景象。

最开始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但来来回回很多次我就逐渐变得兴奋期待了起来，因为帕派瑞斯从没让我掉下去过。

那些烦人的激光也算不上什么，艾菲斯甚至还会远程操作帮帮忙。

最后我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就在帕派瑞斯于镁塔顿、也就是MTT的主持下，和我组成一队与节目的特邀嘉宾安黛因比赛做蛋糕，却在抢原料的过程中踩到地上的水管脚下一个打滑把端着的面粉全泼到自个儿脸上去的时候。

他很是惊恐的挥舞着双臂，在作为赛场的临时厨房里高声呼喊着跑来跑去，说面粉糊到他眼睛里去了他什么也看不见。我觉得他作为一个骷髅说出这种话来即便是事实也使人忍俊不禁，而不由自主的捂着嘴笑了一声。只剩一只手能动的我在一旁强忍着笑意，安黛因倒反应迅速的去护着他，但方式过于豪迈。她从厨台下面掏出了根大水管对着帕派瑞斯就一顿猛呲，面粉是冲洗掉了，但高个儿的骷髅也湿透了。厨房里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水渍，安黛因却兴奋的跳来跳去豁楞着水花说“我喜欢水坑”。

作为主持人的MTT则在一团混乱中泰然自若的拿着话筒一边激情澎湃的负责解说一边在打着滑转圈圈，虽说摆出来的姿势依旧非常的优雅骚气，引人注目，他还口吻轻佻的叫我美人儿。不知为何这样的姿态让我忽然联想到了酒店里那个MTT造型的喷泉，我记得它的喷水口营造的出水弧度是流到水池外面的，恐怕是要辛苦负责大厅的保洁人员了。

这个场面实在是滑稽透顶，我很诧异安黛因哪来这么多的备用水源。仔细想想也很合理，因为在场的所有怪物里就她最怕缺水了，上一次她就遭了这个罪。

我让浑身上下都在淌水的帕派瑞斯去换件衣服先，他却拧着自己哗哗流水的披风向我信誓旦旦的表示没关系，反正在热域他出去兜一圈一就干了。

面粉没了做不了蛋糕，所以MTT启动了紧急备用预案，换成做最基础的意大利面一决胜负。这下好了，安黛因和帕派瑞斯双方都斗志昂扬，局势彻底脱离了控制，哪怕我在旁边高呼着“快停下”都来不及阻止他们放飞自我的极限操作。我眼睁睁的看着安黛因杀剁烂了蔬菜气腾腾的把魔法矛捅进了锅里一阵乱搅，帕派瑞斯则兴高采烈的往锅里倒一些黑暗料理才会用到的匪夷所思的配料，左顾右盼都不知道该去抢救谁为好。而就在我下定决心要做点什么挽回局面的下一秒，厨房炸了。

真的是炸了，而且炸得一塌糊涂，火光四射。

在如此危机的情况下，作为媒体工作者的MTT随机应变的反应能力令人拍案叫绝。他不光什么忙都没帮，还见缝插针似的直接从赛场讲解员切换成了现场新闻直播，像模像样的操着极富磁性的电子声线在旁边播报着什么“热域第一届厨艺大比拼因为参赛选手竞争过于激烈引发重大爆炸，目前没有人员伤亡，事故原因正在调查当中”，好像这个节目不是他举办的一样。他甚至还把话筒递到我面前要采访一下‘事故突发亲历者’，于是觉得脸已经被丢得一干二净的我只能憋红了脸喊出了一句“快救火”，便转过身和参赛者们投入到了严峻的善后工作。

得益于安黛因之前就准备好的大量水资源，再加上刚刚场地已经被打湿得差不多了，火势很快就得到了控制，并被及时扑灭。比赛是没法比下去了，让我哭笑不得的是这场极其失败的节目收视率却出乎意外的高，真不知道观众们是怎么看下去的。

相当怕热的安黛因被忽然出现的艾菲斯接了回去，估计也是她负责把安黛因邀请了过来，我记得热域的那台饮水机也是她为安黛因安置的。我和帕派瑞斯还要继续漫游地底，就和他们先挥手道别了。在我们离开前安黛因还发表感想说这种游戏节目太好玩了，下次务必再叫她来参加。我真的觉得她和帕派瑞斯站一块儿好好笑，就算她气急败坏的使劲儿掐我脸我都还在笑。于是安黛因只好换了个对象去施展拳脚，动作娴熟的给站在旁边极其无辜的帕派瑞斯来了亲密接触的背摔，我笑得就更厉害了，根本就直不起腰来。

我之前就捡到了一个烧焦的平底锅，这一定是某个孩子的遗物，所以他们在这儿比拼厨艺还挺有意义的。

安黛因顺道问我钢琴练得怎么样了，我回答还行，就是最近没什么时间练习。她说她以前其实给害羞的塞壬也上过几堂钢琴课，她超有天赋的，即便她没有手指。可惜后来她就没再来了，安黛因非常遗憾的希望我能有始有终。不得不说这是个艰巨的任务，毕竟上她的钢琴课可能随机附带体能训练，太难了。她还说她过来的时候发现衫斯的哨站是空的，他肯定又是躲在某个地方偷懒去了。“要不是他每次都能踩线完成任务，我真想把他给开除。”地底的皇家卫队队长气愤的踢了踢腿，双手叉着腰这么冷哼了一声，显然很不满意没能抓到他。

告别安黛因他们后再往前走，帕派瑞斯对电梯上方的字母数字缩写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他借此给我科普了好多类型的意大利面，以及它们神奇的用途，比如“R1”代表乳酪方饺什么的，里面可以塞一些金银珠宝。上楼以后我和帕派瑞斯不久就路过了另一个哨站，它的屋檐上还盖着一层雪。这肯定也是属于衫斯的哨站，但他本人却不知道又上哪去了，可见真的是神出鬼没。

我在这里碰到了之前遇到过的迷你火山样的小怪物，它的火山口里放着一份热狗。它认出我后很是失落的询问了我手臂的伤势，我表示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次抱了抱它，并送给它了一份礼物。与此同时帕派瑞斯则一脸茫然的凑到哨站那边看了看，接着忿忿不平的抱怨着“衫斯居然在偷懒中偷懒”一类不明所以的话大踏步的回来了，还递了份热狗给我。我惊讶的问他“你不吃吗？”他挥手表示自己作为一个有原则有品味的怪物，不喜欢油腻腻的食物。我就没问他这到底是从哪来的，但当成午饭吃起来味道还算不错。

我在路上捡到了一条脏脏的围裙，它和平底锅应该共同属于一个非常喜欢烹饪的孩子。

“他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你就这点反应？他躲着你，却要你做选择，你不生气？”

我坐下来休息时Chara忽然这样问我，我接过帕派瑞斯帮我拧开的水杯，下意识的靠着他乘凉。“无所谓，如果他出现我就应对，其他情况不做过多考虑。以不变应万变，这是最简单有效的处理方式了。”我耸了耸肩喝了口水，祂听到我的答复笑了几声，说我就算讨厌别人也很体贴。我没有搭理祂，Chara就又多问了一句：“要是有一天你发现自己讨厌人类了该怎么办呢？”我沉默了许久，才特意用自己的母语在意识层面回了一句：“毋宁死。”祂是能听懂的，祂甚至都会说了。有些意思用英文表达总是差几分味道，这大概就是文化差异所在了。

我转过头好奇的去询问帕派瑞斯他的眼窝是不是真的有知觉，他说当然有啦，还说有一次他做水疗时仿照电视上的做法把绿柠檬片给贴眼睛上了，感觉超级疼，还很奇怪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觉得那应该是黄瓜。

我快要笑岔气了。

和他待在一起没什么好顾及的，我便开始像过去那样试着用自己的嗓音开口说话。我问他是否有觉得我的口语比过去进步了一些，没那么像蜗牛了。帕派瑞斯皱了皱自己的眉骨愣了一下，告诉我比起觉得我像蜗牛，他倒是觉得自己的兄弟更像这种生物一点。“圆滚滚的，慢吞吞的，还不停的放出粘液。”他这么语气复杂的形容道，动了动自己黑漆漆的眼窝。我再次被他逗笑了，因为我觉得他说得太对了，以至于毫无违和感。他帮忙检查了一下我被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还不能活动自如的右臂，确定没什么问题以后我们就再次出发了。

等到了下午，MTT又从半道上杀了出来。这次他真搞了个新闻频道，还花里胡哨的要我去拆一些造型看上去十分无厘头的炸弹。这绝对和上午的节目实况有关，可能给予了他糟糕的灵感。由于我右手根本就使不上劲，所以我得表演单手拆炸弹，哪怕这是使用艾菲斯开发的手机程序达到的效果。毕竟这是有时限的，万一我失误就惨了，我迫不得已将救助的目光投向了帕派瑞斯。他果然冲了上来，向自己最喜欢的电影明星表示这对我来说这不公平，因为我手臂上还有伤，然后自告奋勇的要和我一起面对这个挑战。于是我们兵分两路去拆炸弹，时间也恰好卡到点上。

却没想到最后的剧情还有反转，MTT告诉我们拆完其他炸弹以后中间的大炸弹的确不会在两分钟后爆炸了，而会在两秒钟后爆炸。我当然知道这是为了节目效果，我当然清楚不会有什么意外的危险出现，然而在大脑接收到这些信息的一瞬间，身体还是自己先动了起来。我狠狠的拽了身边的帕派瑞斯一把，并翻身跃起把他扑倒在地了。这不是第一次这么干，我前前后后起码扑过他三四次，每一次都成功了。他下意识的抱住了我，但我依旧采用了双手撑地。肌理受损无法抬举，右臂上才勉强愈合结痂不能承重的伤口便因此受到撞击不小心崩开渗了点血出来。

在下一秒我的确听见了炸弹爆炸的声音，但它并不具有杀伤性的冲击力。

周围纷纷扬扬飘落下来的，是类似于彩带亮片的漂亮碎屑。

帕派瑞斯睁大了黑漆漆的眼窝躺在地上看着我，他身上也洒了些亮晶晶的华丽而喜庆的色彩。我则在大口大口的喘气，然后疼得冷汗直冒手臂一软，一个重心不稳的趴了下去，又结结实实的砸了他一脸。Chara在意识层面很不客气的笑了起来，MTT宣布节目圆满结束以后就迅速溜走了，都不给我一点反应缓冲的时间。怀疑这一幕也被播出去了的我捂着手臂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帕派瑞斯则握住我戴着抑制器的右腕急急忙忙的要帮我检查伤势更换绷带，我干脆就盘腿坐在了地上打算再缓一缓。

手臂的痛觉链接是今天早上才恢复的，没想到这么快就产生负面影响了。我尽可能咬牙忍住了，但还是把额头抵在了帕派瑞斯的肩膀上。

“为了喜欢上他们你可真努力，小不点。你还记得自己之前怀疑过的事情吗？你就不怕——”

“就让他们利用好了。”我低低的呼出一口气打断了Chara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能清楚的感觉到绷带在被一层一层的解开后逐渐松弛下来的过程。痛感在慢慢减弱，帕派瑞斯扣住了我的右手，一点一点的试着给我让渡魔力。从手臂上蔓延过来的恒定的舒适温度隔绝了周围的炎热，可惜受限于抑制器我接受不了多少，没过几分钟我就摇了摇头让他停了下来。我看着他帮我将伤口重新包扎好，活动活动手指确定神经对接正常后，睁开眼对他微笑了一下：“我已经想通了。过程不重要，无碍于我自身的意志和最后的结果就行。”

没错，就算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契机和理由——正如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一样，只要不是虚假的，就是充足的。即便是仿造之物也不可否认其存在价值，但要认清它是否值得。

显而易见，他们值得我这么做。

“你宁可变成个胆小鬼也不愿去追寻真相么？这可不像你呀。”

Chara用灵体状态出现在了我旁边，歪了歪头面带微笑的俯视着我这么意味不明的说道，还伸出手来扶了我一把。我用左手拍了拍自己的屁股上沾到的灰，打算和帕派瑞斯往前探索。他问我的伤势要不要紧，我摇了摇头。我拉着他的手走在热气腾腾的道路上，转头望向远处伫立在岩浆浮动的地热中心、有着大型机械外观的核心建筑。穿着黄杠绿底的条纹衫，赤瞳栗发的人类小少年就背着手静静的半飘半走的跟在我身后，只是身为怪物的帕派瑞斯看不见祂罢了：“因为我知道所有的真相迟早都会出现在我面前，不管我愿不愿意去看。但并不是每个真相都足以证明些什么，而是需要把全部的真相拼合起来，才会呈现出那些不曾被注意到的细节。”

“这或许是一种无迹可寻的情感，又或许是某个未曾言明的答案。他不告诉我，我就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