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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undertale:告状

undertale:胆小鬼

32.

“你在想什么?”

刚刚才出门,我就听到了旁边衫斯低沉慵懒、具有辨识度的声线响了起来。

我踩在雪地里低头缓缓的呼出一口雾气,用双手拽了拽自己斜挎包的背带。虽然艾菲斯已经给我升级了手机,我可以把很多东西放进次元箱子里了,但我还是习惯背着它。我看了看身边站着的穿着蓝色连帽衫有着苍白面孔的矮个子骷髅,他正转过头望着我,黑漆漆的眼窝里的光点所透露出的目光感觉上很悠闲。他今天总算没穿拖鞋了,换了双蓝白相间休闲款的帆布鞋,然而……

我注意到他没系好鞋带。

“我在想王后与国王的事情。”我抿了抿唇,勉强把视线从他脚上收了回来,犹犹豫豫的说道。我真的很想蹲下来帮他把鞋带系好,但我觉得直接这么做又不太恰当。我并不认为他没发现这一点,这也许是什么个人独特的着装习惯也说不定。然而我们今天是要去见国王的……好吧,他至少没再穿着拖鞋去了,“你觉得他们会和好吗?”

“嗯?你这是不光要担任实验室的科学家还想要充当家庭纠纷调解员吗?可别告诉我连这方面的知识你也懂。说真的,你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吗?”

“我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呀,而且我本身也并不擅长处理这种在感情层面上的互不理解。我可以想办法解决引起矛盾的问题本身,但……”

“那就让他们自个儿去处理吧,你就别在这儿瞎操心了。在处理这种复杂的感情问题上你还是太小了点儿,等你长大了说不定就能明白了。”

合上了一只眼窝的衫斯把戴着白色无指手套的左手从兜里掏出来拍了拍我的脑袋,他这个行为让我觉得自己越发的显得矮了。我倒是没有躲,只是心理上依旧觉得不大平衡。再加上他言语间所透露出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随意调侃的意味,顿时让我感觉更加无力和憋屈了:

“可是你难道不是王后的好朋友吗?你和国王的关系感觉上也不错。你难道就不会担心他们吗?”

“去担心这个又有什么用呢?要是他们不愿意待在一起,难不成我还能用根绳子把他们牢牢的绑在一块吗?不至于吧,伙计。”

“……说的也是。”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拜托,别苦着个脸嘛,kiddo。”或许是见我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这下更是得寸进尺了起来。有着大大的眼眶笑容和蔼友善的骷髅挑了挑眉骨,把左手手臂往我身上一放,理所当然的做出了个勾肩搭背的姿势。我一不留神被他拉得稍稍仄歪了一下身子,侧脸贴上了他松松垮垮、软软凉凉的外套前襟还蹭到了他的兜帽边沿,而惊讶的睁开了双眼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他,“你知道为什么‘6’会害怕‘7’吗?”

“?为什么?难道我看起来很可怕吗?”或许是由于我已经不怎么害怕他了而太过放松,导致一时间失去了往常该有的警惕,听到他这么问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但随即就反应过来好像有什么不对。而就在我转过头错开与之对视的目光,即刻想用其他的话题把这件事给岔开之前,半搂着我肩膀的衫斯却主动开口略过了这个明显十分突兀的疑点,似乎完全不在意我刚刚说出来的奇怪想法一样,“不,不是在说你,我只是单纯指的数字啦。”

“……”

我茫然无措的愣了愣。

没过多久,我就感觉到衫斯用他隔着质地绵软的手套的指骨戳了戳我的脸颊而回过了神来,听见他成熟的男性声线里透着些许幽默温和的笑意从耳旁慢悠悠的传来:“猜不着?正确答案是因为7,8,9。”(英文双关:seven eight nine/seven ate nine——因为7把9给吃掉了)

原来他这是讲了个双关语冷笑话。

我恍然大悟的轻轻‘啊’了一声,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一下子联想到了其他层面上去后欲盖弥彰的捂住了嘴,却还是忍不住抖着肩膀笑出了声 。

“你现在看起来好多了。”颔首注视着我的骷髅的黑漆漆的眼窝里的光点移了移,并愉快促狭的弯了弯眼眶。紧接着他就安抚性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开了我,然后像往常一样对我伸出了左手,“准备好出发了吗?我们的小博士?”

这一次我很快就做出了回应,他一个传送就把我带到了国王所在的城堡大门口。冷色调的新家出现在眼前,我一看都到这儿了又开始有些紧张了,惴惴不安的紧紧牵着他的手环顾四周。衫斯应该是发现了我不明原因的忐忑和不安——我从起床开始就莫名其妙的有种不好的预感,可能就是因为觉得今天一开头就不怎么顺心吧——他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倒没有阻止我有往他身后藏的趋势。

“我们到了。”矮个子骷髅偏头看了看下意识的用另一只手扯着他衣摆半躲在他身后的我,故意抬了抬自己的手臂,我立马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做法十分欠妥而赶紧往旁边挪了挪。我好像听见他低低的笑了一声,而感到异常窘迫的皱起眉头涨红了脸,“你拿好要送给他们的礼物了吗?”

我点了点头。

“那咱们就一起进去吧,别害怕。有我在这儿呢。”

他最后还是带着我走进去了。

托丽尔似乎就在客厅里等着我们俩,我们一走进去她就从壁炉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站了起,放下了书本摘下了眼镜特地走过来迎接我们:“喔,我…、亲爱的孩子,还有衫斯,你们已经来了。”

“是的,很高兴能再次见到您,王后陛下。”

我即刻放开了衫斯的手上前一步,抬起头礼貌的微笑着向她问好。有种绯红色瞳孔和雪白皮毛,气质端庄温柔的类羊怪物也笑着蹲下了身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轻轻摸了摸我的脑袋。壁炉里是燃着火的,她身上也暖烘烘的,再加上她怀抱中散发出的蓬松而洁净的气息,都让我觉得很舒服。托丽尔牵着我把我领到餐桌旁,双手揣兜的衫斯则跟在我后面,自然而然的开口和她搭了话:

“嘿,早上好,托丽尔。看样子我应该把祂给准时送到了吧?祂之前还觉得自己起晚了可能会迟到而急得不行呢,尽管我都告诉祂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是没瞧见祂今天狼吞虎咽的吃早饭的凶猛样子,那速度都快赶上直升飞机了,把帕派瑞斯都给吓得够呛,连平时最喜欢喝的牛奶也没喝完。”

“不…我想也没那么夸张吧?我只是比往常吃得快了一点而已。而且会弄成这样都是因为你和帕派瑞斯都不按时叫我起床,甚至还把闹钟给关掉了。牛奶是热得太烫了,我当时喝不下去。”

我没想到他居然一上来就把这件糟糕而丢人的事当面说给托丽尔听,甚至还表现得这么随意,而冷不丁的打了个激灵赶忙抬起头慌慌张张的向身边的托丽尔解释道。替我把椅子拉开的王后却好像并不在意衫斯这样日常化的招呼和寒暄,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比我想象中要熟稔得多,明明不久之前他们才第一次见面。听到衫斯这么说的托丽尔惊讶的打量着我,并示意我先坐下:

“起晚了?为什么?是因为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吗?你有督促祂按时上床睡觉吗?衫斯?”

“当然有,只是…好吧,简单点说,祂昨天在实验室高强度的工作超过整整十二个小时了。”

“……”

他说出来了。

这个到现在为止我都还没弄清楚他到底有几重身份的矮个子骷髅在我身边落座后,当着作为王后的托丽尔的面,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这件事给说出来了!

这怎么可以?!!

他昨天明明自己也参与了实验室的相关工作的!亏我还特意问了他要不要先按时下班回去休息,是他自己拒绝了。更何况我才是实验室的临时负责人,他怎么能这样?!这毫无疑问是非常严重的越级行为,他跑到王后面前来状告我,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客厅里一下子安静起来,我浑身僵硬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不安感到底源自何处了,一直跟着我的衫斯其实根本就靠不住,他原本就是负责监视我的,而我居然还想着他会站在我这边。后知后觉的想到这点后我沮丧的耷拉下了肩膀,不出所料的听到托丽尔深深的叹了口气,坐到了挨着我的桌子的另一边:

“孩子,你真的知道自己只有十岁不到吗?”

“……事实上,王后陛下,我觉得这没什么大不……”

“这不行,你不能再这样消耗自己的身体了,Chara也绝不会希望你为了祂而把自己给累坏。听衫斯的话,不准再这样了。如果下一次让我发现你还是这么的我行我素,我不介意为你制定一份新的关于实验室工作的时限要求。它恰好归我管辖,我还会定期对你们进行巡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原本还想在这件事上再挣扎着商量一下的,但托丽尔的口吻已经罕见的变得严厉起来了。在某些方面,作为王后的托丽尔比作为国王的艾斯戈尔可能要更为强势,我之前就对此有所猜测,事实证明确实是这样。而且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实验室归她管辖……怪不得衫斯要告诉她。我萎靡不振的坐在椅子上听训,只觉得自己整个人生都灰暗了。

“还有,饭也要好好吃。你不能因为他们从不责备你就开始任性起来了,我知道艾斯戈尔出于感激赋予了你不少特权——他头脑发热时老是爱做出一些欠考虑的决定——但这并不意味着衫斯他们必须时时刻刻的去照顾你。你要是不懂得合理安排时间,那我就代替他暂时没收掉你部分的权利,你不会想这样的吧?”

一听到这话我猝然抬起了头来睁开眼睛冲托丽尔惊恐害怕的摇了摇头,根本克制不住自己突如其来的强烈排斥的情绪。我很清楚自己要是被突然撤职的话会发生些什么。先不提原定计划无法按时完成,肯定会造成其他人对我的怀疑和不满,说不定还会引来更多的麻烦,到时候想再重来一遍就很难了。我没想过托丽尔会一针见血的狠切到这上面来,这毫无疑问就是我最大的要害。她比艾斯戈尔要锐利果决得多,我丝毫不怀疑她说这些话的真实性,我知道她不只是在吓唬我。

看到我对此有所反应的托丽尔顿了顿,随即便松了口气缓和了语气。她对我重新展露出了微笑,恢复了以往的慈爱和宽容:“这就对了,乖孩子。你可千万别去埋怨衫斯跑到我这儿来打你的小报告,是我特意拜托他这么做的,这也是为了你好。天知道当我回到这里并听到他对你之前所做过的那些事的相关描述后是种什么感受……我就知道你有可能会收不住。所以,他以后还会继续负责监督你,你愿意接受吗?”

迎着托丽尔认真严肃的目光,我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衣角挺胸抬头的坐在椅子上,像小鸡啄米一样一个劲儿的点头表示十分愿意,生怕她改变主意再提起刚刚的那件事来。坐在我旁边的衫斯似乎又低低的笑了一声,我转过头去看他,却发现他懒懒散散的趴在桌上,用戴着手套的右手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划来划去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并歪着脑袋斜瞅着我。仿佛我现在这样如坐针毡的窘迫处境跟他毫无关系一般,作为罪魁祸首的他就在一旁惬意的看着我闹笑话。

我和趴在桌上的骷髅沉默的对视了几秒钟,他弯了弯眼眶黑漆漆的眼窝里的光点很明显的透着笑意,再加上他脸上长期挂着的露齿笑也有跟着扩大的趋势,让我觉得有点噎得慌,我决定不去管他。我开始觉得帕派瑞当时拎着他的兜帽后领把他拖出去的举动是情有可原的了,毕竟有时候他感觉上真的有点欠打。但紧接着衫斯却开口替我解了围,让我实在是弄不明白他一天到晚脑袋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嘿,我想我们这么做有点吓到祂了。你看,祂都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了,就跟遭到了老师的突击检查却毫无准备的学生似的。别表现得这么严厉嘛,托丽尔,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祂你到底有多担心祂呢?实际上,祂今天还给你和国王带了礼物过来,你不打算看看吗?”

……你就算是帮我说话也没用的,你这个会不动声色的就瞒着我去向高层领导告状的叛徒,我已经彻底认清你的真面目了。

虽说我可以理解他是出于职责才选择这么做的,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对此有些耿耿于怀。我个人赞成有什么意见就当面直说,且十分乐意接受他人的建议后进行改正,也绝不存在会生气这种可能性。他现在拿王后来压我算什么呢?是对我的能力抱有怀疑,还是说纯粹是想哄作为王后的托丽尔开心?

“礼物?”

“是、是的,这是我和Chara一起准备的送给您和国王陛下的一对小礼物,虽说并非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还是希望您能够收下。我…、我很抱歉惹您生气了,我保证我接下来会好好表现的……到时候,请看在我的工作还算是有所成效的份上还望您能原谅我。”

听到托丽尔疑惑不解的提起这件事后,我一边手忙脚乱的伸手去掏小挎包里装着的礼物盒子,一边磕磕绊绊的应答着。当我把包装简单的礼物盒放到了桌上并轻轻推到托丽尔面前后,她惊讶的捂住了嘴。穿着蓝紫色长袍的托丽尔低头看了看摆在她面前的礼物,再抬起头看了看我和衫斯,欲言又止感觉上有些犹豫后悔:

“噢天哪,我并不是想借此去批评你,孩子。你做的已经非常棒了,也没做错任何事。你的努力和善良是我们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衫斯他也很喜欢你,对你的评价也很高,其他人也一样。我们都只是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这是你和Chara一起准备的吗?我…我能现在就打开看看吗?”

“当然可以。”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他们习惯于当面拆开礼物并立刻对送礼者表示感谢。托丽尔很快就把系着红色蝴蝶结的礼物盒给拆开了,然后从里面取出了两把并排放好的有她手掌大小的无柄弧形木梳。这两把梳子的造型十分简洁,只是在上面雕刻了几朵上了色的金色花而已,一个刻在左边一个刻在右边,本身则有着浅棕色的光滑小巧的朴实质感。她用双手捧着这对木梳惊讶看向了我,神色看上去有些复杂黯然:

“这是…一对手工制作的木梳?这是你和Chara一起完成的吗?”

“是这样没错,这是我们两个一起想到的点子。梳子是用雪镇的杉木做的,再往上面附了一些人类使用的魔法。这样一来,它除了不会带有静电以外,还很牢固,木质的清香得以永久留存,并有利于您和国王的毛发—?!”

“谢谢你们,谢谢。”

她暂时放下了这份礼物,起身走了过来再次俯下身紧紧的拥抱了我。

“……不用谢。”我坐在椅子上有些手足无措的回抱了她希望能够给予她一点安慰,我觉得我原本应该站起来的,但这个姿势实在是不方便,所以就只好先这样了。我大概能猜到她为什么会这样失态激动,肯定是由于Chara的缘故,“要是您和国王能够喜欢它的话,我和Chara都会觉得非常开心的。”

“这还用说么?我喜欢它极了!你们两个实在是太可爱了!”托丽尔放开了我语气欣慰高兴的这么说道,站起身来爱怜的摸了摸我的头。她是真的很高,但或许是因为自身有着如同母亲般亲昵温暖的气质和类羊的软绵绵的无害模样,所以并没有带给我太大的压迫感,“不过就算你这么贴心,我还是要坚持我之前的判断。至于艾斯戈尔去花园浇花了,过会儿就回来。他要是回来看到这个也一定会…等等,我忽然不太想把你们的礼物分享给他了,虽然我知道这是送给我们俩的。”

“您不必这样,我能明白您的良苦用心。关于礼物,其实这仅仅只是个开始罢了。下一次,我们还会有其他更好的礼物送给你们。如果一切顺利,到时候Chara就能亲自把它交到你们的手中了。而等到再下一次,艾斯利尔王子应该也能带着礼物回到您和国王的身边了。”

我仰着头微笑着对她这样解释道,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她绯红色的双瞳恰好微微折射着室内柔和的灯光,所以看上去格外的漂亮。托丽尔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用她温暖细腻的毛茸茸的手帮我顺了顺脸侧的头发:“所以这都是你们提前计划好的吗?这该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吧?类似于纪念、象征之类……天哪,这简直是……我简直没法去形容我现在的感受了,你总是在不断的带给我们惊喜,我会好好期待着你们每一次的礼物送达的。不如说,这两件事本身就是你送给我们最好的礼物了。”

“它们的确具有某种特殊寓意,这和我们的文化有关。或许有一天您会从Chara的口中得知这一切,现在就把它当成一个未完成的约定就好。”

“……不行了,我觉得我的心都快要化了。我忍不住了,我必须得揉揉你的小脸蛋才行。”

托丽尔听完后又捂住自己的胸口俯下身来了,她用双手稳稳的捧住了我的脸颊,结结实实的来回揉捏了好几下,导致我一时半会根本就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任凭她爱不释手继续的摆弄着我的脸颊。虽说她很有分寸,这样做痛倒是不痛,但还是让我莫名的感到有些尴尬和郁闷。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脸上的软肉对他们来说会如此具有吸引力,作为骷髅的帕派瑞斯喜欢蹭我的脸就算了。安黛因则把我脸颊直接掐。在有意无意的思考起这个匪夷所思的问题的时候,我忽然听见托丽尔用一种近乎叹息的语调呼唤了做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雪镇哨兵:

“为什么你能这么…衫斯,你快看看祂呀!你以前见过这样甜蜜的小宝贝吗?祂一定就是真正的天使了!我开始后悔把祂交给你照顾了。噢,想想看吧,要是你每天醒来都能看见祂,那将会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呀!”

“是啦是啦,在这一点儿上我深表赞同总行了吧?但毫无疑问你和国王在祂心目中的地位同样是具有‘特权’的,至少到目前为止祂都没从送过我任何礼物呢,真叫人羡慕——开玩笑的,祂只要不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听见了吗?孩子,别再去给衫斯多添麻烦了,他很关心你。”

得到了衫斯略显敷衍的回应后托丽尔总算心满意足的收手了,我注意到她真的是在反复叮嘱我要听衫斯的话,由此可见她对其有多么的信任,而帕派瑞斯也这么对我说过。这实在是让我觉得有点不服气,我并不认为他有什么了不起,虽说他好像真的很有才能。尽管如此,为了大局着想我还是迫不得已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王后陛下,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或许是觉得我没好好吃早餐就出来了的原因,把礼物收起来后托丽尔就去帮我热牛奶了,这下就剩我和衫斯两个人无所事事的坐在客厅里。由于我目前不是很想去搭理他,所以就没有要和他说话的打算。但已经没有再继续趴在桌上的衫斯单手托腮看着我挑了挑眉骨,随口就挑起了话题:“嘿,你生气了吗?”

“当然没有,我只是觉得我还是太小看你了。我很高兴你遵守了对王后的承诺,但它显然不止一个。”

“哇哦,你这反应也太冷淡了点儿。她是我们的王后,而我只是个小小的雪镇哨兵而已,会遵从她命令去行事不是很正常嘛。说起来你会滑冰吗?kiddo?我是指富有技巧的那种,而不仅仅是站在冰面上胡乱的溜来溜去。”

“我会,怎么了?”

我转过头皱起眉头疑惑的和他说道,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来。穿着蓝色连帽衫的骷髅冲我合上了一只眼窝,脸上挂着的露齿笑依旧鲜明:“那你以后有时间就可以让帕派瑞斯带着你在雪镇周围滑冰玩儿了,而不是某天晚上趁所有人都睡着以后再一个人突发奇想的偷偷的跑到外面去扒拉杉树,然后被上面掉下来的雪给埋成个球。你知道那很有趣吧?顺便一提,你觉得在滑冰中最难的是什么呢?”

“需要随时随地保持身体平衡?”

“不,是冰。”「英文双关:hardest (最难/最硬)」

用盘子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热牛奶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托丽尔听见这话笑得直不起腰不说,还差点儿没把牛奶给弄洒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坐在餐桌旁边一边小口小口的抿着托丽尔特意给我准备的热牛奶,一边听着他们相互说着一些对我来说还比较难懂的双关语冷笑话,什么“我和衫斯组个乐团,你说要叫什么名字呢?当然‘骨带羊’啦’、“你知道一个骷髅从上往下跳叫什么吗?叫‘bone’极”诸如此类的等等。不过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因此觉得难以融入进去,相反,我觉得很高兴。因为他们两个看上去都很开心的样子,于是我也跟着他们笑。

等到我差不多快把整杯牛奶喝光的时候,艾斯戈尔终于回来了。我能嗅到他身上残留的花香,这让我鼻子痒痒的,他真是个相当热爱园艺的国王。用纸巾擦了擦自己嘴上沾着的牛奶糊后,我站起来迎接他,准备正式进行会谈了:“您回来了,国王陛下。”

“噢是你,我亲爱的孩子,还有衫斯,你们都已经到了。”

和托丽尔一样摸了摸我的脑袋,径直走到另一边落座的身材高大的艾斯戈尔还是那幅略显忧郁的温和样子,但我能感觉到他心情变好了许多,没有之前那样苦闷的沉重感了。在看到托丽尔也在并坐在了自己的对面后,他碧色的眼睛看上去甚至透着点儿幸福而怀念的影子:

“我才趁着早晨温度适宜去花园里刚刚浇完花,毕竟今天天气真的很好,小鸟在歌唱,鲜花在绽放,对捉迷藏来说再适合不过了。你喜欢玩捉迷藏吗?孩子?过去Chara和艾斯利尔就经常在花园里玩儿……如果你愿意,等等,我忽然想起你好像会花粉过敏。”

“感谢您的好意,我虽然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在您的花园里尽情的玩耍,但请您务必相信我,离这样的景象重现已经不远了。”我从善如流的接过了这个话题,然后才重新坐了下去,“既然国王和王后都已经临席就位,那我就有话直说了。我此次冒昧来访的目的,除了加固结界以外,就是想就关于Chara的事情与两位谈一谈。我已和皇家科学院的首席艾菲斯博士初步达成共识,有了大致的方案规划,但还有一些重要事项及准备工作需要提前告知两位。”

我感觉自己总算找回了该有的状态,提起精神将其他人的注意力引导自己身上来后,郑重其事的提出了自己的请求:“首先,我需要用到Chara的遗骸,越完整越好,不完整也没关系。所以,我请求国王陛下或王后陛下能将埋葬祂遗骸的具体位置告诉我,可以吗?”

“没问题的,我之前把Chara的身体安葬在了遗迹里了。就由我去取吧,你大概什么时候需要呢?”是托丽尔答应了这个请求,这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事情。我之前就有推测过托丽尔离开艾斯戈尔时很可能带走了Chara的遗体,她是真的很爱她的孩子们,我对她想要亲自去带回Chara的行为表示了理解,“一个星期以后,现在还不急,实验室的相关准备工作还未完成。”

“其次,我必须提前告诉你们,在Chara复活以后祂属于人类的模样不会有任何改变,但会拥有有极强的魔法适应性,可以使用和学习魔法。”

“也就是说,祂会变得和你一样吗?”

“……不,和我不太一样。”面对着国王的提问我低下头沉默了一下,但随即还是抬起头给出了较为具体的答复,“祂会有一具健康、完善的躯体,不会具有任何基因上的缺陷。”

“而且虽说祂的种族还是人类,不过你们或许并不清楚…从严格意义上讲,人类其实也有好几代。等Chara复活以后祂将拥有类似于第一代人类的资质,寿命会比你们现在所知的人类长得多,体质也会有所不同。请原谅我无法就此透露更多的讯息,虽说Chara本身表示并不在意这一点,但我还是担心……”

“如果上面的人类并不认可Chara是他们的同族,从生理层面上看祂也不属于怪物。你们……”

“祂就是我们的孩子。”

托丽尔打断了我犹犹豫豫难以言说的疑问,她十分平静坦然且毋庸置疑的给出了保证,让我不由得睁开了双眼定定的注视着这善良而坚强的母亲。我明白作为王后的她一定知道这样突出的特殊性意味着什么,到底地面后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有着人类面貌却能够使用魔法、在各方面都异于常人又被怪物王族所收养的Chara将很容易变成众矢之的,祂会首当其冲的受到来自人类世界各方面的威胁,将给整个地底王国都带来不小的影响和压力,更不要提那些家伙还会用挑拨离间、趁虚而入的阴招。

“祂的归宿就在这儿,无论如何我们都会保护祂。”托丽尔再次这样强调道,我能感觉到Chara在意识层面随之而来的剧烈情绪波动。而紧随其后,作为国王的艾斯戈尔也跟着表了态:“这正是我想说的。请放心吧,孩子。我们已经失去过祂一次了,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这就好。”得到了如此明确的答复后我不再多说些什么,我本能的抬手捂了捂自己的胸口。因为Chara太过强烈的情绪传递过来已经和我的「核心/灵魂」产生了一定的共鸣,让我的心脏跳动的频率稍稍加快了一些,产生了类似于心悸的感觉。我由衷的向他们露出了微笑,试图将依旧选择保持沉默Chara那复杂而隐秘的感受传递给他们,“这就好。是我多虑了,还请原谅我的无意冒犯。”

把这些关键事情谈妥以后,剩下的工作就很简单了。

我在国王和王后的注视下把结界加固了,这对我来说并不困难,就是把我之前好不容易储存起来的魔力又给抽干了。在完成这项任务后,我请求国王让我看看他保存下来的那六个人类灵魂,他同意了。我又进一步询问他能不能就让我和衫斯两个人和这几个灵魂在一起短暂的待一会儿,他也接受了,我非常的感激他。

这六个人类灵魂被安置在特质的罐形透明容器中保管,他们有着不同的颜色,我知道这代表着他们灵魂所持有的主导特性和性格象征。这个容器似乎完全隔绝了他们与外界的联系,我几乎感受不到他们灵魂该具有的能量反应和情绪波动。这六个灵魂就在容器中轻轻的上下浮动着,安静得过于反常了。往好处想他们是暂时陷入了沉睡,往坏处想他们的状态或许已经趋于疲乏。我握着衫斯的手上前一步,试探着触碰了其中一个放有黄色灵魂的容器的外壁,然后尝试着往它内部注入‘决心’——这是他们这里的称呼——我成功了。

这个容器居然允许‘决心’通过,这样的设计令我感到有些吃惊。随着看上去类似于带有金色光泽的魔力流的‘决心’源源不断的输入,这个被装在容器里的黄色灵魂有了反应。他接受了我传递过去的‘决心’并产生了共鸣,犹如呼吸般有规律的一明一暗的闪烁着属于自己灵魂的光芒,频率也越来越快,最后保持在了恒定的状态。但除了显露出自身具有的‘正义’属性以外,受到容器的限制无法回馈给我更多的讯息。我即刻将输送‘决心’的范围扩大到六个容器,没过好一会儿所有接收到我‘决心’的灵魂都按顺序一个接一个的点亮了起来,他们全部都在以这种方式回应我。

——他们都还‘活’着。

他们仍有感觉,甚至在死亡如此久以后还在继续产生着属于自己的‘决心’。只不过与我的‘决心’相比起来他们的‘决心’没有那么鲜明的指示性和外驱性,只能作用于自身而无法主动传递出来,除非进行提取。不得不说这是极其罕见的现象,这六个灵魂所代表蕴含的品质无一例外都是趋向正面的,我在他们之间能很清楚的看到人性中善的一面。在他们同时点亮自身纯粹耀眼的光辉以后,我几乎要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了。我已经很久没看到过这样震撼的景象了,在我的印象里许多人类的灵魂都已经污浊得一塌糊涂……也难怪这些灵魂全都是属于人类孩童的。

他们通通都死在了自己灵魂最美的年纪上。

站在结界前方的我呆呆的睁大了双眼,悄无声息的将这一幕整个深深的映入眼底。

比现实更残酷的,是其背后的真理。

“你这在做什么?kiddo?”

我听见身边像平常一样给我让渡魔力的骷髅这么问道,而从恍惚失神中猛然惊醒。我立即停止了持续向灵魂注入‘决心’的行为,转头看向了作为监视者的他。我抬手捂了捂因为大量使用魔力后产生了些许眩晕感的脑袋,再低下头按住了自己的胸口稍微平复了一下因不明原因忽然变的絮乱的呼吸后,十分平静的给出了解答:“我在给予他们‘决心’,借此修复强化他们的灵魂同时,能够帮助他们更好的坚持下去。”

“请放心,我并没有和他们进行什么实质上的交流。我只是在输出‘决心’的同时单方面的告诉他们如果不出意外,大概在三个月以后他们就能获得自由,并且……再也不用眼睁睁的看着下一个孩子死去了。”

“到此为止,今天的既定任务已经全部完成了。”向他解释完以后我看了看逐渐暗淡下来恢复原样的六个灵魂,没有再去注意他的反应,而是转过身自顾自的拉着他往出口的方向走去。我知道国王就站在门后等我们,我们在这已经停留了太久了,“我们回家去吧,衫斯。”

在正式和国王夫妇进行了告别之后,我们俩就回家了。

今天帕派瑞斯不在家,他去鼓捣和维护自己设在雪镇各处的谜题了,说是以后要让我再去进行挑战,在此之前我不能搞突然袭击偷偷跟出去看他到底在做些什么,那样就不好玩了。我也认同这一点,虽说我不清楚为什么他会那么喜欢设计谜题。衫斯又把我带去了烤尔比吃了午餐,他不让我下厨做饭,理由是太累了。因为我已经答应了王后和帕派瑞斯的请求,所以我也只能服从他的安排。他是真的喜欢喝番茄酱,我第一次看见有人拿着一瓶番茄酱咕嘟咕嘟的往下灌的,简直就像是在喝汽水一样。

等我们吃完午餐回去以后,他又不准我回实验室工作了,理由还是太累了。我弄不明白他到底是在说谁,毕竟我本人并不觉得累。在进行反复交涉和劝说无果以后,我只能眼巴巴的问他能不能继续教我说话,当然如果他有其他事情要做或是觉得累不愿意教就算了。瘫在沙发上的矮个子骷髅看了我很久,挠了挠脑袋,竟然真的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往楼上去了:“你还真是闲不住呀,应该说,简直是勤奋到了骨子里。还好我早有准备,等着,我给你去拿书。”

我还以为他真的良心发现、甚至于还特地把这件事给放心上了呢,顿时觉得有些期待和感动,结果等他从楼上下来把书交给我以后,我就觉得自己又被他给耍了。

“这是……?”我皱起眉头半信半疑的捧着他递给我的一看封面就比较低龄化的书本,随手翻了翻扫了几眼内容后就觉得越发的困惑和茫然,我甚至在里面看见了最基础的字母表而紧紧的抿了抿唇,“你认真的吗?你这是要我像普通人那样从头学起?”

“你不愿意?”

“不。”我放下书摇了摇头,看向了站在面前的双手揣在兜里的骷髅,“你才是老师。”

“……我只是觉得…、在你看来我真的有那么差劲吗?之前的儿童绘本就算了,至少还是用来识记单词和短句的。但像这些什么自然拼读的发音规则——这应该是刚学说话不久的小孩子才会学的东西吧?类似于上幼儿园的那种?我明明可以直接听你读单词来记住它们的发音的。”

“嗯?你不就是刚学说话的小孩子吗?”

衫斯挑了挑眉骨这么理直气壮的说道,让我瞬间卡了壳,说不出来任何反驳的话,还因为羞愧和紧张而把整张脸涨得通红,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烫。他还很不留情面的当着我笑出了声,更让我觉得沮丧了:“嘿,别害羞,即便这是个事实,我知道你很快就能学会的。这和你的天赋无关,我并没有要小瞧你的意思,我只是想教会你正常的学习方法而已。就让我们来试试看,好吗?而且要是你真的听一遍就能记住,平时听我们说话你不应该早就该学会了嘛?”

“那不一样,我平时都是开着自动翻译的,我、我……”

我下意识的急着想要去反驳他说的话,但当脱口而出后我又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其中的矛盾之处。因为我自己平时根本就不会去注意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即便我知道他们说的是英文,我也只会去关注翻译后的讯息。而要是当我侧重于去听他们到底讲了些什么,平时会自动浮现在脑海里的翻译内容好像就会无缘无故的消失似的,我就听不懂了。

这就像是…我具有某种语言学习上的障碍一样。

我还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

这也是我自身拥有的一大‘缺陷’吗?

“你终于意识有地方到不对劲啦?”我听见衫斯低沉慵懒的声线响起,却只觉得自己身体沉重僵硬得像灌了铅一样,无法做出任何实际性的反应,眼前发黑喉咙发紧,连呼吸都变得迟钝起来,只能捧着书愣在原地,“我猜你无法将头脑内的即时翻译对应上我所说的话对吗?你没办法去同时处理这两件事儿。再加上你们的语言和我们的语言之间的差异性很大,你过去肯定是长期在依赖这种能力。”

“你其实根本就不会自主学习,kiddo,尽管你有在尝试。你总是在等别人把知识教给你,所以比起口头上的语言你更习惯于接触文本,因为前者倾向于主动而后者则恰恰相反。你…哦天哪别露出这种表情,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会好起来的。”

他上前一步抬手按住了我的后脑勺,让我的额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的呼吸随之停顿一下后,慢慢缓过来了。

——“我会帮你的。”

我还是第一次用这种方式去学习。

这样的效率比我想象中还要低,而且因为衫斯他不读单词而要我自己去拼,我很担心自己会犯错,所以尤其焦虑的不断的在向他确认正确与否。几乎每学完一个都会问他“这样读是对的吗?”他居然也没有不耐烦,会回答“对的”、“非常好”、“继续下去”之类的话。慢慢的我就不那么害怕了,但就在我觉得已经有了一定的自信,准备提高点儿学习速度的时候,他居然不教了。

他不教了!他才刚刚教了我两个小时都不到!

“为什么?明明现在还有时间,我还能学更多的——”

“不行,你今天就只能学这么多。”眼见着衫斯把书连带着我的笔记本都收掉了,我开始慌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能坐在椅子上转过身一头雾水的抬头看向他,并尝试着和他进行沟通,“可是,为什么?这没道理。是我刚刚表现得太差了吗?还是你觉得累了?如果是这样,你可以把书交给我,我可以自己……”

“嘘。”站起身来的矮个子骷髅合上一只眼窝并把书本搭我的脑袋上了,我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一动也不敢动,不敢再继续和身为老师的他顶嘴,我知道逆反师长会受到非常严重的惩罚,“老毛病又犯了。听话,这样做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你是想要开口说话,而不只是想把相关的知识像下载数据一样给储存到脑袋里去吧?那就按照我的要求一步一步来,你只需要相信我就行了。”

“……但像这样下去,我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学会说话呢?”

“耐心点儿,耐心点儿,kiddo。”衫斯把书收回去了,我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因为他说出的带有调侃意味的话语而感到了难以言喻的憋屈,“无论如何,至少有一点我们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只要你每天都腾出点儿时间来学习,你一定每天都在进步。怎么样?这么一想是不是更有动力了呢?”

不,并没有。

“好啦好啦,不逗你玩了。你瞧你这幅为难样儿,就不能给点面子嘛?我现在教给你的这些其实都是学习语言所必要基础和技巧,等你把这些全都掌握熟练了,接下来的学习就会变得轻松许多。毕竟记单词对你来说再容易不过了,不是么?”

我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

但是我还是想快点儿学会说话。

于是在衫斯瘫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我依旧闷闷不乐的坐在他身边。我原本是想着他等一下要是走了我一个人在家就可以自己偷偷去拿书,或是溜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人教一教我的,反正地底的怪物都对我没有敌意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今天没有兼职的缘故,他就守着我不走了。我觉得衫斯变得有点儿难以对付了,我不介意他跟踪监视我,但他现在弄得更像是我的上司而非归我暂时管理的实验室工作人员了。我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节目,心里却在思考着有没有什么好的方法能让他松口。

我耗不过他。光是什么都不做,就两手空空的闲在这里就已经让我浑身不自在了,他居然还还安之若泰。明明我们还有那么多重要的事项没有完成。

“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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