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冲冠一怒为夭颜 3

第三章 冲冠一怒为‘夭’颜

这一日，老木因着麻子娶屠户高女儿春桃礼金不够的事愁苦万分，小六面上虽未说什么，但起得很早背上药箱去后山采灵药，老木劝阻许久，怕他遇到九头妖相柳，可惜这小六子铁了心的不怕辰荣军，毅然上山。

徽音知道小六是个心善细心的，自不会放任不管，便跟在小六身后。玟小六察觉到身后有人，转头询问，“谁？姑姑？姑姑!”

“看来你功夫见长了，都能发现我了。”徽音抱着手踱步走出。

小六唇角微扬，“姑姑要是真不想让我知道，我肯定是发现不了您的！姑姑，你其实不用陪我的，我一个人能行的。”

徽音哼唧道，“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要真遇到相柳，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走吧，说了要保护你，自不会食言。”

小六摸摸鼻子，“姑姑，你...”

还没说完，就被徽音打断，“不用感动，你姑姑我一向是个心善的大美人。”徽音自顾自向前走，小六在后面滑稽的吐了吐舌头，后屁颠屁颠跟上去，一下子挎住徽音脖子，两人勾肩搭背的往前走。

走了没多久，徽音突然停下低声道，“嘘，小六，有人跟着我们。”小六扭头，四处张望。

徽音左手掐诀抬起，声音冷然，“谁，出来？”良久没人回应，“再不出来，我可就动手了啊，我知道你在哪。”

沉默一会儿，刚要出手，就听一阵熟悉的男声传来，“是我。”

徽音定睛一看，“十七？你怎么跟来了。”十七走向徽音，眼神关切，“我不放心你...你们，所以跟来了。”

小六撇嘴，“切。”

徽音嗔怪的瞥了眼小六，朝十七嘱咐道，“十七，你快回去吧，前面就是辰荣军的底盘了，万一遇到九头相柳，他可是，专吃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仙男哦！”

十七神情温柔，“我这种的不来，你这种的，也别来。”

徽音见他坚持的模样，没再拒绝，“那就和我们走吧。”徽音一把牵过十七的手，十七低头浅笑，一脸娇夫样，引的小六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大力跺脚而走。

“姑姑，这有朏朏的粪便！看来我们可以不用去采摘灵草了。”

“哦，那我们前去瞧瞧吧。”

小夭冲在前，毛着腰观察，发现那朏朏正好躲在草丛里，小六一把薅过徽音，小声说，“姑姑，上！”

徽音一脸懵，“上啥上？”

“啧，让你去唱歌呀，这朏朏啊最喜欢漂亮女孩子，又不忍其伤心，你去唱几句悲伤的歌引它出来。”

徽音摇头不停摆手，“不去不去，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姑姑我五音不全，别没引来，反而把那小家伙吓走了，得不偿失，你自己去吧！再见了，您嘞，我先和十七去一旁躲着去。”

不等小六说话，徽音已经拉起十七躲到不远处的大石头后面了，又捏了个隐身决蹲下，十七看着自家徽音的可爱样子没忍住笑了出声。

徽音疑惑道，“十七，你笑啥？”

十七沉默，只是摸摸徽音的头，指了指小六那个方向，示意不要说话，徽音照做，又往外挪了挪瞧着小六的方向。

小六适时开口，女子清甜的嗓音传来，悠悠而歌。十七顿时一怔，拉了拉徽音的手，问道，“阿音，小六是女子？”

“是的。”徽音声音低沉，小声道，“不过，你要保密，不能对其他人说。”

“我知道。”十七依旧不多问的样子，十分有礼。

徽音心中疑惑，很想知道十七到底是什么人，但又觉得他若不想说，自己也不便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况且他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只怕他的过往亦是难以开口。

徽音冲着十七笑笑，又扭头看向小六处。

没一会儿，小朏朏就一蹦一跳的出现在草地上，小六按兵不动，暗暗作势要捉，可是小六瞧着它那可爱样又有些不忍心，“都要被别人给卖了，还替人解忧呢？小傻子，你走吧，我不抓你去卖钱了。”小六转身就准备走，忽然听见鸟声响起，一只银色大雕出现在草地上忽的去抓小朏朏，朏朏灵巧躲过跳到小六怀里，小六开口劝解，可大雕不依不饶，没办法只能丢毒药将其迷晕，转身就逃。突然间一片树叶咻的飞来划破了小六脸颊，吓的捂脸大喊，“姑姑，救命啊～”

你要说刚刚徽音怎么没注意到小六这边的动静，这就说来话长了，徽音本来定睛瞧着，没想到叶十七一下子给她递水、一下子递糕点，徽音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饿，可十七那委屈样，看得她心痒，只能作罢，乖乖接过，嘴里还含着糕点呢？就听到小六的呼救声，吓的把吃剩下的糕点一把丢在十七手里，又嘱咐他不要出来，眨眼间就飞跃到小六身前挡着，朝着树上的白衣白发的男子问道，“阁下为何伤人。”

男子声音冰冷，像冰渣似的，“他伤了我的毛球，我只是划伤他脸颊已经是很宽容了。”

徽音反驳，“明明是你的鸟先伤人，我家小六只是自卫，还请阁下网开一面，我们给你解药，大家各退一步、相安无事。”徽音接过小六手里面的解药，伸手示意。

那男子没说话，徽音只当他是同意了，将解药丢给他，拉着小六转身离开。

刹那间，一股冰系灵力朝他们背后袭来，徽音推开小六，还未出手，十七就已瞬移到徽音身前手腕一翻，白色灵力与冰色灵力相撞消散。十七揽过徽音，护在怀里，神色凛冽，质问道，“背后伤人，可不是君子之道。”

那男子嗤笑，“你觉得我会在乎你们这些神族所谓的君子之道？”

徽音说，“我们不想与你争斗，若阁下仍不依不饶，我们也不怕与打一场！”

“我是多久没遇到敢如此与我相柳叫嚣的人了，”男子斜靠在树枝上，轻蔑地勾了勾唇。

小六忽然出声，“你是相柳？九命相柳？”

“怎么，害怕了？”相柳斜眼看来。

小六吓的脸色发白，赶紧缩回自家姑姑和十七身后，“我告诉你啊，你可别嚣张，我们可是有三个人呢？你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嗯，加那只死鸟！”

相柳冷哼，“来人，将这三人押回营地。”阵阵脚步声传来，只见数十名身穿辰荣军兵服的士兵包围而来。

徽音低声对十七说道，“十七，你护好小六，这些人我来对付。”话音刚落，数条白绫从徽音袖中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几个士兵击飞，徽音垫脚而起，抽出腰中软剑直直刺向相柳，相柳嘴角讥笑，反手一道灵力打来，徽音橫剑格挡，整个人向后翻落在地，剑指相柳，“相柳，还打吗？”相柳没有回话。

徽音作势欲再攻，周身绯红色的灵气越聚越多，仙气缭绕，挽剑一转，凌厉的剑气聚起道道闪电，天空瞬间乌云密布，不一会儿的功夫电闪雷鸣。徽音眼中倒影出点点闪光，持剑的手微抬，淡漠冷然的眸子里暗含杀意，左脚刚迈出一步。相柳声音平淡，听不出起伏，“不打。”

徽音冷哼，“那，我们可以走了吧。”

“走，可以，但得答应我个条件。”

徽音气急，“嘿，你这人，信不信我揍你。”

小六赶忙拉住，“姑姑，先听听他什么条件。”又低声道，“你上次才给十七疗伤用了上百年灵力，况且你每次开大招回去都得痛个把月的，悠着点悠着点。”离他们很近的十七听到这话眼中盛满了担忧。

徽音无奈，颔首道，“说吧，什么条件？”

“让你身边那个小六给我做毒药，越毒越好，我会让毛球去取。”

徽音看向小六，小六思索片刻点点头，相柳及他手下这才消失在眼前。

小六忽地长舒一口气，吓得跌坐在地。徽音看他这没出息样，气鼓鼓的，“玟小六，你怕什么，你姑姑我武功天下第一，来一个我打一个，那九头妖虽说很厉害，打他可能会吃点力，但我会赢。”徽音嗓音奶凶奶凶的，引得十七眼深如墨，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可是又听着小六刚说阿音会痛，急忙开口，“不行，你会难受。”徽音故作轻松道，“十七，没事的，我不怕，为了保护自己最亲的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十七瞧着她这样子不知怎的心中满是酸涩，那种胀痛感迫使他情不自禁地轻轻抱住徽音，“阿音，以后有我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伤的。”徽音回抱，安抚性的拍拍他的后背。

小六真是没眼看，翻了个白眼默默走开，他们是没看见自己这个人吗？

上一次，小六不小心撞到那姑娘及他哥哥在清水镇开了家酒铺，听人说小姑娘叫阿念，哥哥叫轩，只是瞧那穿着打扮不似寻常人家，众人纷纷都有所避讳。

这一日，徽音正帮着十七收捡药材，两人蜜里调油那样，酸的众人都不想搭理了。

“六哥，你快来看看麻子的伤吧！”春桃搀扶着麻子跑来回春馆后院。

小六上前急问，“这怎么弄得啊！怎么伤成这样啊！”

“麻子被两个外来户给打了，就因为一件衣服，我们都说了会赔的。”

老木和串子听明白前因后果，立马出门要替麻子讨个公道，玟小六给麻子涂完药，也急忙追了过去。又让十七和徽音看着药铺不要离开，徽音放心不下，嘱咐十七留在这，她跟着去看看。

却不料眼前一幕让她和小六十分生气，小六都好言好语解释了，那叫阿念的姑娘仍旧咄咄逼人。徽音掐诀打断那丫鬟施法，瞬移般冲上去，啪的一巴掌就将人打翻在地。

徽音眼神冰冷至极，盯着那丫鬟和阿念，“这位姑娘，他们都已经认输求饶了，你何必还如此折辱人！”边说边走近。

阿念看着徽音周身冷意，不禁打了个哆嗦后退，她身边的丫鬟海棠见状连忙爬起护在阿念身前，呵斥道，“你不准伤害我家姑娘，要是我家姑娘有所闪失，你们小心死无葬身之地！”

徽音冷笑，“你觉得我会怕吗？”说着，右手聚起灵气，就要动手，但被小六一把拉住，低声说“姑姑，不必如此，我有法子让他们向我们磕头求饶，我已经朝他们下了毒。”小六冲着退进门内的两位吼道，“我在回春堂等你们。”

十七不知怎的也跟了过来，搀扶着老木和串子。徽音朝他点点头，众人往回春堂走去。这场闹剧草草收场，老木脸色晦暗，一言不发回了屋子。

小六见着老木灰败的样子很是心疼，“姑姑，可能你们都觉得我是个大好人，可实际上姑姑你还没救我之前我杀了很多人，我很久不杀人了，但是今天我很想杀了她们！”小六言辞犀利，眼神中尽是杀意。

十七斟酌开口，“他们是神族，灵力很高的。”

小六很是无所谓，“那又怎样？”小六转身定定的看着十七，“怎么，你怕了？”

十七沉默，不知道想些什么，徽音看出他有所顾虑，解围道，“小六，你想做就做，有我呢。”

小六笑笑，但仍旧问十七，“十七，你会帮我们吗？”

“嗯。”十七定定的瞧着徽音。

另一边，阿念的婢女海棠因为中了毒晕了过去，他们带来的医师对此毒束手无策，轩面无表情的带着阿念前来回春堂责问。

阿念指了指紧闭的回春堂大门，“哥哥，就是这儿。”

二人上前一把推开大门进屋，一眼便瞧见慵懒靠在椅子上拿着瓶药的小六，模样十分嚣张。而徽音和十七一前一后坐在小六后方，十七在磨药，徽音正好以整暇的玩弄着手里的桃花。

轩神情严肃，“在下轩，这是表妹阿念，婢女海棠中了医师的毒，所以特意前来，还请医师给我们解药。”

“哥哥，你何必求他，如果他不给，我们就打到他给为止。”轩拉了拉阿念，示意其别冲动。

徽音听言，冷哼一声。

小六开口，“你妹妹有哥哥，可我有兄长啊。今日是你妹妹得罪了我的兄长，只要让你妹妹给我兄长磕个头道个歉，那这枚解药我就给你们。”

阿念气愤，“哥哥，你看到了吧！这人就是个无赖。今天明明是你们先找我麻烦，我根本就没有伤到他们，只是小小戏弄了一下而已。你们呢，不依不饶，一出手就想要我们的命，如果我没有避毒珠护身的话，现在肯定和海棠一样中了毒。”

徽音冷笑，起身走到小六身旁，反问阿念，“小小戏弄？姑娘可真是金贵，您是在天上待久了吧，人也傻了，心也盲了。老木这么大年纪的人，被你们施法当着众人的面羞辱，怎么？我们这些小人物在你们高贵神族面前就没有尊严二字吗？”

阿念恼怒上前，“你！”

轩拉住阿念，依旧语音平淡，但言辞中威胁之意满满，“请给解药，我表妹自小娇惯，我在这向二位赔个不是。”

小六嗤笑，“您的不是，我们可担不起，我说了让你妹妹给我兄长，磕头，赔罪！”小六眼神坚定，丝毫不让。

轩说，“那就得罪了！”说完整个人呈凛冽之风手聚灵气推掌上前，徽音见状护在小六身前，右手食指中指相并伸直，凝灵指向对方。双方灵力相撞轰然消散，轩竟弱将几分。轩眸深如墨，后撤一步，连忙收势。

徽音问道，“还来吗？”周身灵气大涨，指尖灵力骇人。

轩强颜欢笑，“在下认输，姑娘修为高深，恐怕不仅仅是个普通神族吧。”

“与你无关，现在你们只需做一件事，让你妹妹向老木磕头赔罪，道了歉我们就给解药。”

轩还未开口，阿念就气的转身而走，临走还说，“我绝不向你们这些贱民道歉！”轩抬手行礼，“六哥，这位姑娘，家中小妹任性，道歉的事之后我会亲自上门向老木兄弟赔罪，还望赐药，家中婢女海棠若是再不解毒，恐命不久矣。”

徽音没说话，看向小六，小六凝思沉想，终究是将解药丢给了轩。

这时，徽音转身才发现十七早已不在原地，心中顿感失望，小六冷哼道，“那家伙早就走了，姑姑，这次信错人了。”

徽音心中酸涩，没说话，拍了拍小六就走了。

桃花树上，徽音手持酒瓶斜躺在枝丫上一口接一口灌酒，神情莫名，面若含冰，一袭月白色纱衣影影绰绰随风摇曳。叶十七从院外进来，拿着一盘桃花糕，踌躇良久才走向桃树。

那桃树枝刚好与十七齐高，十七眼中尽是关切，“阿音，吃点糕点吧！你还未进食就一直喝酒，对身体不好。”

徽音沉默，不想搭理。

十七又将糕点向前一递，徽音一下子坐直，啪的一下将糕点盘打翻，十七阖了阖眼，忍住委屈，略微沙哑的嗓音带着轻颤，“对不起，阿音，我是...”

徽音质问，“是什么，你之前还口口声声什么保护我，若是我只是一个灵力低微的普通人，那今日我会是什么下场。叶十七，我讨厌你！”说着说着，声音有些颤抖。

叶十七连忙辩解，“阿音，我不是故意丢下你和六哥的，而是而是，我怕他们认，认出我，那样我就再也不是叶十七了。”

“我不想要任何解释，丢下就是丢下，再多的辩解都是谎言。”。徽音也不知怎地，喉咙发干，心中酸胀感逐渐浓烈，又被紧紧压着。忽地一阵微风袭来，小嘴抿着，极力压制着泪意，眼泪却不听话的滴下。叶十七瞧见徽音的泪水，一下子就慌了，手足无措地想为她擦泪，又被徽音打掉十七伸过来的手。

徽音抽噎道，“你走开，我，呜～，我不想理你。”

十七十分心疼地看向她，“阿音，我发誓我下次再也不会丢下你，我再也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信赖。”

徽音依旧默默流泪，敛眉低头。十七鼓足勇气，垫脚飞起将徽音揽在怀中从树上抱了下来，徽音气的重重拍了下十七的背，“你干嘛！谁让你抱我下来的，我都说了让你走了！”

十七紧紧拥住徽音，哑声道，“阿音，对不起，我...”

十七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寻求阿音的谅解，将下巴埋进徽音的脖颈处，泪水无声滴落。

徽音感受湿意，没好气的开口，“你哭什么？明明是你...算了，不说了。你先放开我，我要回去休息了。”徽音挣脱他的怀抱，抬眼一瞧，这家伙眼睛红红的，又用那种表情瞅着她，搞的反而像是自己欺负了他一样。

心一软，捏起衣袖一角帮他擦眼泪，“别哭了。”十七嘴角浅笑，乖乖点头。

徽音闷闷说道，“叶十七，我，现在还没想好要不要原谅你。”

十七说，“无妨，我可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