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路上父亲不住地把帽檐拉过眼睑，我很清楚眼下风波未平，也只是跟在他身后匆匆赶路。我还并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样认可马嘉祺，但他的背影在我心中高大了起来。

我心里又惊又跳，目光在四处巡视，躲避着警队的巡查。街上人力车络绎于途，还有偶尔驶过的汽车猛的射来的灯光 在灰蒙蒙的空中交换着光影。路的尽头缓缓出现一群相互搀扶的学生，他们一定是和我一样刚被放出来的。我看了难言，又觉得心里苦涩

不过十几分钟，我们就到了城东，继而转进一个冷落的胡同里。走在剥落的矮墙中，我还想着那些被放出来的学生们，那是一群抓不住光的少年。而这，这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年代，所有故事在这里都变做了寻常。

“安乐!”来不及再思索，我循着父亲的声音抬头望去，就看见一座砖木结构的小楼。

父亲给门口的佣人说明了身份和来由，佣人进去报告后很快出来把大门打开，带我们上了二楼。刚进客厅，就看见马伯伯坐在沙发上，生气的看着跪在红木地板上的马嘉祺。父亲一边走一边开口∶“贤弟啊，冒昧拜访，怎么让孩子跪在地上呢，来来，快起来”，父亲说着便上前去扶马嘉祺起来，可他仿佛是在和马伯伯置气，父亲怎么拉都不起来，父亲只好作罢。马伯伯吩咐佣人给我们看了茶，和父亲说:“见笑了李兄，实在是这孩子不听话，又跑去游行，今天还被警察署的打了一顿，真是欠管教啊”。父亲又劝说了几句，马伯伯仍然没有消气。马嘉祺突然开口:“父亲，国已至此，我身为堂堂中国男儿，怎能做这神州袖手人！父亲，覆巢之下，我们谁都无法独善其身，没有国家，哪有我们的小家啊。无论您怎么反对，这条路我一定会走下去的。父亲，李伯伯，安乐，抱歉，失陪了。”说完就起身回他的房间了。

听他说完，我才意识到，这个才是真实的马嘉祺吧。除了我，父亲也对马嘉祺刚刚说的话深表赞同。我想起要给马嘉祺还东西，就和马伯伯请求去找他。马伯伯同意了，还让我好好劝劝马嘉祺。

我在房间门口敲了敲门，马嘉祺打开门，看到是我，很惊讶:“你怎么来了？今天真不好意思，没认出来你就是李伯伯的女儿。进来说吧”。我点点头，进去带上了门。他的房间布置很简单，收拾的也很干净，书桌上的台灯还亮着。“我是来给你送这张纸的，应该是耀文给你擦药的时候掉的，我想着你可能着急用，只好求父亲带我来你家了。”我向他解释道。“谢谢，还麻烦你和李伯伯跑一趟。本来应该好好招待你们的，只是我和我父亲……”马嘉祺缓缓的说，“其实马伯伯也是担心你的安全啊，我想他心里是十分骄傲有你这样的儿子的，你和他好好谈谈，我相信马伯伯会理解你的。”我劝道，“嗯，我会和父亲好好谈谈的。”

马嘉祺起身给我倒了杯水，又开口道:“你今天在街上救了我，一定是早就认出我了吧。那个娃娃亲你怎么看？”我一下被问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其实一开始我确实对这种包办婚姻有点抵触，但那个时候犹豫了，“我……我还没想好，我们先不谈这个，等以后再说吧，行吗？”“我也是这么想的，先谈国事。”谈起这件事我就很尴尬，急忙转移话题“明天你来找我吧，我带你认识亚轩和星茗他们，亚轩也对《新青年》很有感触，你们会有很多共同话题的，这样以后我们四人团体里又能增加一个好朋友了。”“可以，我的荣幸。”马嘉祺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