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篇六十三

顾廷烨在与明兰成婚不久就搬进了官家所赐的澄园，如今修缮完毕。夫妻俩宴请了京城贵眷。

“嫂嫂慢点。”顾廷烨看着沈从兴牵着张桂芬下马车，亲昵地招呼着。另一辆马车停下，张宪林先一步下马车，缇兰后下，夫妻俩手牵手朝威北侯和张桂芬走去。

盛缇兰侯爵娘子安好。

见缇兰俏皮地朝她眨了眨眼，张桂芬好笑地嗔了一句：“四嫂嫂安好。”

张宪林笑而不语，打量了一下澄园。他先前是来过的，如今两个宅子合在一起，实在是大。

“新修了一个宅子，嫂嫂与七姨妹好好看看。我们这些粗鲁男人哪懂什么风雅，看看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告诉我，这泥水匠还没走呢。”顾廷烨道。

张桂芬礼貌回道：“侯爷太客气了，这都是你家夫人一力修的？”

提起明兰，顾廷烨满脸的自豪，大笑应道：“都是她弄的，我懂什么呀。”

正欲进门，后头一个轿子过来，张宪林回头，蹙了蹙眉，那是威北侯家的轿子，且那轿子，是诰命正妻才可用的。

那轿子里下来一个身着紫色华服的女人，缇兰认得她，是威北侯的贵妾小邹氏，也是头一个有诰命在身的妾室。缇兰的眼神扫过张桂芬，又扫过威北侯，唏嘘的是，今日张桂芬的衣裳是藕粉色，而威北侯的衣裳竟和小邹氏一样，是紫色。

“官人万安。”小邹氏袅袅走来，朝威北侯一笑，又看向顾廷烨，“这位就是姐姐在世的时候常提到的顾侯爷吧，侯爷万安，乔迁之喜，并府同乐。”

顾廷烨看向沈从兴，沈从兴道：“这是亡妻的三妹妹，前些日子聘到我家了。”

张宪林一声冷笑，没给沈从兴好脸色。

张宪林威北侯既然有妾室伺候了，芬儿就跟着我回国公府安置吧，母亲许久不见她，甚是想念。

顾廷烨没好气地瞪了张宪林一眼，赶紧拦道：“不可不可。”

“姐姐，你就放心回去吧，我肯定会伺候好官人的。”小邹氏扬唇一笑。

张桂芬斜了她一眼，依旧仪态端庄：“你倒是想让回去，可我凭什么要走，丢人的又不是我。”小邹氏赶紧道：“姐姐，你可千万别怪官人，是我自己看了邀帖，非要跟来的。”

缇兰朝张桂芬伸出手，张桂芬莞尔一笑，笑着将手放在缇兰手上，两人一起进去。张宪林正要跟上，被顾廷烨拦住：“季明，你一向稳重，今日怎就这么沉不住气？”

张宪林正宴，他带个妾来，是打我张家的脸。我小妹在家中万千宠爱，嫁进沈家却要受妾室的气，你叫我如何咽下这口气？若非你拦着，我早就带桂芬回去了。

“那七姨妹怎么办吧，明兰还是她姐姐呢，姐姐的乔迁之喜，她不好就这样走吧？”

张宪林夫妻本是一体，我懂她，她也懂我，何况她比我这个哥哥还见不得芬儿受苦。

说完，张宪林迈步踏进澄园。

“方才见到了你大姐姐，怎么不见你五姐姐？”张桂芬是见过如兰的，如兰那伶俐劲儿，张桂芬还记着呢。

盛缇兰我五姐怕坐不稳胎，不便来。那邹氏是怎么回事，排场也忒大了。

见缇兰一脸不满，张桂芬压下心中苦涩，道：“将军宠她，她无法无天，我也懒得搭理她。”这话既是宽慰缇兰，也是宽慰自己。“不过你放心，我也不是什么软弱的主。”

“你大姐和六姐在那边，你先去吧。”张桂芬拍拍缇兰，示意她先过去。

盛缇兰那你先坐会儿，我马上就来。

“你这丫头，快去吧。我在这里，还能被什么人吃了不成？”张桂芬好笑地看着缇兰，知道她担心自己。

缇兰无奈笑笑，迈步走到华兰和明兰身旁，却又转头看见了不远处的墨兰。

盛缇兰四姐姐也来了。

明兰小声道：“原有两张帖子，一张帖子是给吴大娘子的，一张帖子是给四姐夫的，可到了府里，说四姐夫陪着吴大娘子去泸州买画了，那帖子自然也没送成。”

“敢情你这是算好了去给她送的帖子吧？”华兰一下就看破。

明兰又道：“前些日子，侯爷特去同四姐夫说，吴大娘子买的那幅画，在泸州。”

缇兰闻言，和华兰相视一笑。明兰和顾廷烨这夫妇俩，加起来八百个心眼子。

“可转天，我那婆婆就将一张独帖送到了四姐姐手上。”明兰道。

华兰摇摇头：“你这婆婆，那可是有名的很，在后院很说得上话的。我记得，炎小伯爷家分家产，还特意请她去坐镇仲裁，这亏得是个继母，要不明兰你这日子可比我都难过。还是缇儿舒心，英国公夫妇多厚道的人哪，瞧缇儿这小脸，气色多好呀。”

华兰和明兰合着打趣缇兰，弄得缇兰极不好意思。正准备转移话题，突然瞧见康王氏站在小秦氏身旁正说着炎小伯爷分家的事，上赶着拍马屁。

盛缇兰咱们这位姨母也是个厉害人物啊。

缇兰没好气地讽道，拉着两个姐姐改道走。

华兰道：“打从康家入了京，我就隔三差五地回去一次，次次都能看见姨母在席上坐着。”

“大娘子姐妹情深，这也难怪。”明兰面不改色。

见明兰这里忙碌，华兰和缇兰先走一步，与一个身着华服的妇人擦肩而过，见方才华兰朝她点了点头，缇兰不解。

盛缇兰方才那位是？

“那是齐国公府小公爷的内眷申和珍。”华兰道。闻言，缇兰回头看了一眼，她要是没记错，申氏是往明兰那里去了。不过她也不担心，明兰不是吃素的，定能应付的来。

西院是男宾席，东院是女眷席。

缇兰不怎么出席宴会，许多官眷娘子不认识她，与人交谈还要自报身份，费了不少时间。抽出身来时，发现张桂芬正坐在厅里，主位上坐的是小秦氏和康王氏。

只听康王氏道：“我这姑娘啊，打小就没有亲娘。我那做嫡母的亲妹妹，本想把她收到房里去养，可是没成想，人家就没瞧上她。一转身，跑到老太太房里过活去了。那麻利劲儿啊，契丹骑兵都追不上呢！我这每次去盛家啊，这庶姑娘，就端出嫡姑娘的派头来，几位姐姐都不敢惹她，我也是多嘴，说了她两句，她竟跟我翻了脸。我想这家里总该有人训斥吧，人家讨好了老太太，拿着对牌钥匙管起家来，连我那亲妹妹正房大娘子都给比下去了。”

盛缇兰这还没开席呢，姨母怎么已经吃醉酒，胡言乱语起来了？

缇兰微笑着进厅，张桂芬本听康王氏所言，眉头紧蹙，一见缇兰来，表情顿时换了不少。

“这位是？”厅上的贵眷不认识缇兰。

张桂芬起身，道：“这是我四嫂嫂。”

“原来是河阳伯的娘子。当初河阳伯三聘盛家幼女之事，可是传遍京城哪，今日终于见到了真人了，果真是天仙般的人物。王家姐姐，你可真是好福气啊，有一个这么能干懂事的侄女。”小秦氏拉着康王氏的手道。

张桂芬原本还对小秦氏十分友好，但她不是傻子，听得出来这话什么意思。是说缇兰好手段，能攀上英国公府家的枝呢。

她正欲开口，被缇兰拉了一下。

康王氏咬了咬牙，挤出笑容，斜了一眼缇兰：“你这丫头，惯会开姨母的玩笑。我若没记错，原本你祖母是想要你的，怎么就变成明兰到她那去了呢？”

盛缇兰姨母贵人多忘事，缇兰幼时体弱，是祖母和母亲悉心照料。母亲感恩祖母，也不想将我的病气过给祖母，我这才留在了母亲身边。六姐姐自小没了生母，懂事乖巧，祖母将她要了去，在身边养着。六姐姐是个可心的，有她陪着祖母，祖母身子骨都硬朗了不少呢。

从厅里出来，张桂芬挽着缇兰的手，问道：“这侯爵娘子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方才听你姨母说的，我都想着她要来惹我，我定要啐她一口，可又听你这么说，又觉得是完全不同的人。”

缇兰无奈，这康王氏与小秦氏一唱一和，散播谣言，把明兰说成不敬婆母的猖獗妇人。

盛缇兰我那姨母说的话，你一句都不要信。她是见不得旁人好的，又惯会笼络人心，几句话叫旁人都信她，理都是她占。

张桂芬点点头，又转头对明兰道：“方才那秦太夫人的话你也听出来了吧，我正要反驳她呢，你为何拉着我不让我说？”

盛缇兰她夸我呀，夸我是天仙般的人物，我当感谢她才是呢。

知道缇兰装傻，见她这副鬼灵精怪的模样，张桂芬忍不住轻笑一声，捏捏缇兰的鼻子，道：“你跟我哥哥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这个样子，我一点都不担心你会被二嫂嫂为难。”

盛缇兰耍赖谁不会呀。

说着缇兰耸了耸肩。

那小秦氏是惯会扮猪吃老虎的，接了她的话茬，不知道她下一句要说出什么来。张桂芬心直口快，嫉恶如仇，幸亏缇兰及时赶到，否则要是信了小秦氏和康王氏的话，怕是要被当枪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