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道两茫茫25

过了一会儿，下人说沈嫣的母亲高氏到了，沈嫣听到后，几乎没有任何顾忌，就转身奔跑着穿过长廊。她自秦白身边擦身而过，快的像一只抓不住的流萤。秦白顿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前院，高氏刚下了马车，沈嫣就迎了上去：“阿娘!”

高氏朝声源看去，可惜眼上裹着白布，什么也看不见。这时一只柔软温热的小手拉住了她，她恍然惊觉，轻轻抚了两下，才紧紧攥住。“是嫣嫣啊！”她勾起嘴角，化作慈祥的弧度。

沈嫣哽咽着，轻轻应道：“阿娘，嫣嫣好想你。”

高氏抬起另一只手，温柔的轻触女儿的脸颊。“瘦了呀!”

沈嫣连忙摇头。“没有，女儿过得好着呢!”

“我还不懂你啊，嫣嫣，我懂你的委屈的，有什么事都可以跟小娘说，别憋在心里。”

“不是小娘，不是小娘了，是阿娘，嫣嫣的阿娘。”她把头贴进高氏的肩头，虽有哭腔但语气软糯，想一个小姑娘般。

高氏温柔一笑，温柔地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打她的肩头。“是啊，我啊，是嫣嫣的阿娘。”

秦白站在前院门口，这是他第一次见高氏，虽已经到了暮春之年，又因眼疾白布蒙眼，但露出的五官极为精致，和沈嫣极像，身上的气质更加温柔婉约，可见当年风华，难怪沈嫣的父亲专宠这位高氏。

其实沈嫣嫁给大哥之时，他调查过沈嫣的家事，当然也对沈嫣的母亲高氏有点记忆。他记得高氏是沈嫣父亲下江南带回来的女子，生的貌美，性子温柔，可惜是个瞎子。沈嫣父亲将高氏纳为妾后，就开始独宠高氏，而当时沈嫣娇纵的性子或许也跟父亲宠爱有关吧。

不过，沈嫣父亲早逝，沈嫣嫁进秦家前，她父亲就已经去世了。而她父亲的那位正妻被高氏压了那么多年，当然要开始报复，于是她将沈嫣许给她大哥冲喜。沈嫣本来是要以妾之名抬进秦家的，但他大哥心善，决意用正妻之名迎娶沈嫣。

沈嫣出嫁后，高氏据说后来被那位正妻肆意羞辱打骂。当时沈嫣不放心高氏，和他大哥回沈家了一趟，却发现高氏伤痕累累地躺在床上，无人照顾，只剩下一口气出。沈嫣带着秦家仆从在沈家大闹了一通，和他大哥将高氏从沈府接了出来，医治好后，安排在了秦家的一个庄子里，派仆人悉心照顾。

这样想来，大哥是极其宠爱沈嫣的，拖着病躯也要跟她回家，为她撑腰。

此刻他静静地看着前院的那对母子，漫天飞雪下，那对母女身上洋溢着浓浓的温情，再看那个一直以来冷的像雪般的人，如今见了亲人，也化作了一汪水，带着他从未看到过得烂漫，毫无顾忌地在高氏怀里撒娇。他想，若是大哥在的话，沈嫣是不是像今天这般在他的怀里撒娇呢？他想起在军营时，他听到了沈嫣对着大哥棺材说话，语气似乎也是这样的。不是现在刻意压低了声线的清冷，而是甜丝丝的，带着几分软糯和调皮。

沈嫣一看到高氏就有点忘乎所以了，自高氏肩头起身，竟看到了秦白站在前院门口 她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恢复回来平日里清冷疏离的姿态。“阿娘，这里风大，我们回屋说。”她扶着高氏往内宅走，恰巧路过秦白身边。

秦白连忙上前行礼。“晚辈秦白，见过伯母。”

高氏听到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略带疑惑地朝沈嫣偏头问道。“这位是?”

“阿娘，这是我丈夫阿远的弟弟，叫秦白。”

高氏这才想了起来，听人说秦远确实有个弟弟，但是很早就和秦远分家了。不过，她想起来，她家嫣嫣喜欢过一个男子，似乎也叫秦白。她情不自禁的抓紧了沈嫣的手。

沈嫣也感受到了高氏的异常，连忙问道：“阿娘，怎么了？”

“没事。”高氏朝沈嫣安慰道。随后转向秦白，笑得温柔和蔼。“我知道你的，是个懂事孩子。我家这孩子，自小被我和她父亲惯坏了，性子有些娇纵，后面又嫁给你大哥，你大哥温柔善良，也由着她的娇纵性子，所以有时候她会有些不知轻重，你多多见谅，莫要和她一般计较。”

秦白这时朝沈嫣看了一眼，却发现平日素白着一张脸的冰人，此刻鼓起了脸颊，眼睛含着几分羞恼，显得异常生动。

沈嫣没想到高氏会和秦白这般说，她现在可是秦白的长辈，哪能让他担待自己。“阿娘——我已经长大了，不是从前那般了。”

秦白也紧跟着回道：“嫂嫂是极好的，反倒是子墨有时候不懂事，要嫂嫂担待呢。”

沈嫣怕高氏又跟秦白说些什么，连忙扶着高氏往里走。“阿娘，还是回屋再说吧。”

秦白这时朝沈嫣作揖道。“嫂嫂，前院还有些事，子墨先行告退。”

沈嫣早想他走了，忙不迭地应了。

秦白一走，沈嫣端着的架子也放下了，抱着高氏的肩膀撒娇。“阿娘，我现在是他嫂嫂，你莫要说的人家像个小孩子。”

高氏笑道。“好好好，我家嫣嫣是大人了。”但回了凝香苑，高氏还是忍不住瞧瞧问沈嫣道。“我记得你未出阁前，心心念着一个人，好似也叫秦白，这人是不是他……”未等她说完，沈嫣就赶忙打断了她。“哎呀， 阿娘这都是陈年烂谷子的事了，莫要再提了。”

高氏听到她的回答，就确定秦白就是当初沈嫣心心念念的那位了。“为娘也不想提，就是担心你和他……”

“阿娘不必担心，嫣嫣和他现在就是叔嫂情谊，嫣嫣心里爱的只有秦远一人。”

“那就好，不过你何时怀孕的，怎么也没告诉我一声?”

沈嫣眼神微闪，还是决定瞒着高氏。“已经有一个月了，阿远之事，让嫣嫣心力交瘁，也就忘了告诉您这件事了。”

高氏想起女儿刚刚经历了丧夫之痛，心疼占了上风，将女儿拥在怀里。“阿娘知道了，莫在说了，阿娘会陪着你将阿远的孩子生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