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两生恨（9）

从清醒开始，便意识他到失忆了，只明白自己家是被当今皇上扣上一个莫虚有的罪名然后连诛九族，还有自己叫南宫吉。

他是被身旁名叫阿箐的青楼婢女捡下，据她所说，自己当时躺在巷子里身子如筛网一样抖，嘴里还念念有词。把阿箐吓傻了，但终归不忍心把他给救下。

他那时烧得神志不清，好在自己命福命大，又活了下来。

醒来后，阿箐惊讶的说：“失忆了？既然你是我捡回来的，就叫我阿姐吧。”

但是阿箐也是需要干活的，不可能天天守着他。受伤无法动弹的时候，就爬过去自己去啃那硬到能把人牙磕掉的黑色饼子，渴了就自己爬去马厩的水槽里喝口水，为了确保自己能活下。

勾栏院的主人也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是下人，多一个是好事儿，死了对他来说没什么损失，活下来说不定能赚一笔。

待到病好一点儿，便给那勾栏院里的丫头打下手，帮忙跑腿，递个东西，有时那些脂粉浓厚的姑娘会仔细端详着他，随后便笑盈盈：“倒是长得一张好容颜。”

南宫吉明白被人夸了，心中颇为欢悦。他快快活活地回去，仰头向着阿箐道：“阿姐，阿姐，我被人说好看了呢。”

阿青低头冲他笑笑，再没言语。

楼里的那些男男女女中，有没落家族的小姐公子，有贫苦人家被卖进来的，也有像南宫吉这样的。

两者没什么大区别，只是这样的命更不值钱罢了。

阿箐也是，她颇有几分姿色，在伺候酒水的时候被贵人看上了，一朝之后，便摇身一变成了那花楼之中最风光的那个。

但是恩客的宠爱能有几分呢，很快就腻味了，又去别处寻花问柳，何况那小郎君是个男女通吃的，对于漂亮的男孩更感兴趣。

南宫吉看在心里，也暗暗为阿箐发愁，可他能做的事情却不多，顶多在她发脾气的时候小心翼翼哄着，同时给她带来各种消息，替她出去打听那些贵人的喜好。

或者是在她大发脾气的时候任她打骂。南宫吉承受着身上的痛楚想着，下一次下一次，阿姐一定能变好的。

一次在南宫吉小心翼翼地给她梳发的时候，从怀里摸出一只点翠的步摇慢慢给她簪上。“阿姐有没有想过逃出去呢？”他低垂了眸子，这句话像是随口一说一样。

阿箐不耐烦地把那步摇摘下来扔到梳妆台上，“你逃出去等死吗？”

转头梳妆打扮，“只要那小郎君再来一次，再来一次便好。”她复又看向铜镜，抚上自己娇美的脸颊。

然后痴痴的笑了起来，“再来一次。”

…

随着年月流逝，南宫吉容颜更盛，十几岁的少年容貌精致得不像话。

那双眼，鸦羽般的睫毛轻轻巧巧地扇动几下，玉般的眼睛光华流转，好像不消几下就把他人勾走了。

私底下甚至有不少身强力壮的下人都垂涎他于他的身子。

美貌于他，祸福相依。

要不是那少年性格狠厉地不似外表那么温软平和，在这吃人的勾栏院，大概早就连骨头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