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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幕宇】合二为一

唐晓翼同人:双生碧落

第二百三四落 合二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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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是。”

红娘发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眼看着公子步步逼近,从他身上传递而来的血腥味也愈发厚重,她无需多问,便能猜出他究竟做了什么。

但她还是想要说出来,于是她便说了:“我并不是您的新娘子,我是红娘。”

她笨拙地补充道:“是那个之前,帮小姐递信的红娘。”

“噢,”公子说,“我还不至于认不出你。我要找的就是你。”

此时,他已来到她面前。公子稍稍弯下腰,几乎同红娘鼻尖相抵。

“从见你第一面起,我就知道是你。”他仿佛在梦呓,红娘感觉他的声音忽近忽远,如雾里看花,亦真亦可幻。公子拉住红娘的手腕,把她拉扯到自己身边。

红娘惊诧,一时竟忘了同他拉开距离,只问:“您在说什么?”

公子似乎也因红娘的这些话语感到诧异,他奇怪地挑起了一边眉毛,审慎地打量起红娘来。

面前的年轻女子身着一袭赤色嫁衣,发际珠翠环绕,稍有动作即引发一阵琳琅声响。她画了眉、抹了唇,将这张原本平平无奇的脸庞,装扮成妩媚生姿的模样。可她眼角眉梢流露出的迷茫与惊讶,却又不似作假。

这时,门外却传来司马管家的声音:“阿黎,你好歹同她解释一番罢,她只当自己做了十几年的丫鬟,哪里清楚我们这些弯弯绕绕的?”

伴着说话声,司马管家果真走进门里来。红娘的视线从公子身上挪到了司马管家身上。只见后者仍作管家打扮,原本即为深色的衣袍上,似有几处比平日里颜色更深。

她闻到司马管家身上,散发出与公子相似的血腥气。

红娘顿悟:原来司马管家与这位名唤“阿黎”的公子,是同一阵营的。

说来也不奇怪,尽管她为小姐传递了这么多次书信,却从不知道公子的名讳。连这个“阿黎”的名字,都是在刚刚,从司马管家口中知晓的。

“说了多少次了,别叫我阿黎,很恶心。”公子说道。红娘注意到他瞥了一眼司马管家,眼神既不是轻蔑的,也不是厌恶的——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一瞥里所掺杂的情绪,只在这一刻有了一种直觉:公子与司马管家,是已然一起消磨了许多年岁的同伴。

司马管家耸耸肩,不在乎公子的态度。他弯下腰来,扶了红娘一把。她跌跌撞撞地,仍是站不稳,盖因头重脚轻:到底,这套头面太重,压得红娘几乎抬不起头来。公子察觉到了这一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抬手便将那些珠钗从红娘发髻间一一取了下来。

首饰太多太杂,公子下手又没个轻重,总牵扯到红娘的头发,引发一阵剧痛。红娘只管忍下,一声不吭地任由他帮她将头饰拆了个七七八八。

公子随手便将那些钗环弃置在地板上,转身出了房门。

司马管家跟上他,走出去几步,见红娘没动,回头朝她微微一笑。垂在身侧的手缓缓地紧握成拳,红娘三两下便脱掉了那身堪称累赘的嫁衣,重又换上那身侍女打扮,追着他们出门去。甫一步出偏院,她的脚步便变得迟缓沉重起来。

她看到了话本子里描写的,“灭门惨案”。

起先服侍红娘装扮成新娘子的那些侍女们,已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偏院门外的小径上。她们的喉间皆有一线血迹,从这道豁口中蔓延出泼天的血色,浸染了铺成小径的卵石、打湿了生长于小径两侧的草叶。侍女们全都圆睁着双眼,红娘从这一双双死不瞑息的眼睛中,窥探到了恐惧的底色。

公子和管家仿若视尸体如无物,径自跨过她们离开。红娘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小心地绕开尸首,快步跟上他们。

一面走着,公子一面向红娘解释起来龙去脉:“我本是神明创世之初,捏造出来的数位神使之一,被授予了维护天道的命途,得以长生不老、执掌权能。但这个世界运转了太久太久,偶尔我也会感到无聊,于是我便分离出一部分的自我,将它放到了人间,令它代替我转世投胎为人,一次又一次地体验不同的人生、产生各异的因果。”

他说:“你即这一部分的我。”

红娘愈听愈感到怀疑,甚至感觉公子是害了疯病,净说些癫话。公子不需要她立刻接受,话锋一转,旁敲侧击地证明他所言非虚:“这一路走来,你也看见了,这府中无论是奴仆还是主人,皆已被我与司马虔斩杀。如非握有神力,我与他绝无可能血洗这座府邸。”

边说着话,公子边抬起一侧手臂,掌心金光闪烁,瞬息间即凝炼出一柄修长刀刃,被他五指紧紧握住。他抬起这柄刀,递到了红娘眼前。

“摸摸它吧,”公子微微笑起来,“你会很熟悉它的,你会很想念它的。”

面对公子的如炬目光,红娘不敢不从。就在刚刚,他便是提着这把刀,跨进了她所在的房屋。

她只得抬起发抖的手,将指尖覆在了冰寒明亮的刀面上。明明没有触及锋刃,红娘却感到一丝痛楚从指腹处传来。不需她抬手察看,已然有一缕血丝从她指下扩散开来,迅速地融入了长刀之身。

长刀竟然开口说话了:“好久不见了,赤。”

刀身在红娘指下激动地颤动起来:“你要回来了吗?和黎再次合为一体——我怀念这一刻,怀念了太久太久了。”

红娘讪讪地抽离了手,神经质地抚触着指腹,其上并没有伤口。

公子颇具警告意味地敲了敲长刀,示意它闭嘴。随后他张开五指,长刀便消散于半空之中,好似从未存在过一般。他们穿过遍布尸体、寂然无声的园林,路过了小姐所居的院落,红娘侧首,望一望通往院内的月洞门,公子旋即了然:“进去看看吧。我知道你还是想再见他一面的,特意没杀他。”

红娘走进院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小姐平日里偏爱的熏香味,甫一入鼻腔,竟令红娘联想到糕点。她不敢再想,闷头往里走,看见几名同她一起服侍小姐的丫鬟,尸体正倒在门槛附近。再往里去,小姐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公子确实没杀他,但也离“杀”不远了。小姐腹部破出偌大一个血窟窿,已不再向外流血,而是在伤口附近凝结成块,粘黏在肌肤与衣料之间的缝隙里。他虚弱地坐在拔步床旁,腕间与颈间皆绕了一圈泛光绳索,将他与拔步床拷在了一起。除非他背起拔步床,否则绝无法逃出这间房。

红娘步步走近,仿佛引起了小姐的注意。他掀一掀眼皮,流露出一丝冷笑:“你居然没死。”

小姐口吻平静、和煦,像在同红娘谈论今日要去做什么:“我以为你早该死了。”

红娘在他面前蹲下来,与他保持着一丈距离。

“为什么小姐会觉得我早该死了?”她镇静地问道。

公子与司马管家就站在门外,仿佛成为红娘的后盾,使她在面对小姐时,头一次有了“高位者”般的体验。她抛掉谦卑低贱的自称,转而用“我”来保持与小姐的平起平坐。

小姐瞳孔已在逐渐涣散,他连连咳嗽,引来腹部伤口的剧痛,令他龇牙咧嘴。红娘鲜少看见小姐露出如此不体面的表情,这既让她感到古怪,更从古怪中察觉到一份奇异的胜利感。在他们的相处中,低头的、退让的、忍耐的角色,似乎总由红娘来饰演,她早已厌倦,该换小姐来当当。

可是小姐,即便已身受重伤、遭遇桎梏,也依然蔑视地抬起了双眼,朝红娘递去嘲弄的目光。

“毕竟公子杀了我全家,难道不是因为他发现,我要你替我出嫁吗?”他轻声道,“他没杀我,是因为他爱我,他舍不得我去死,就算发现了我是男子,他也不忍动手。”

“可他为什么没杀你呢……他竟然没有杀了你。”小姐说着,眼神中透露出迷惑,“明明你该是他第一个见到的人……明明应当是他见到了你,才发现我们骗了他,所以他才动怒、才杀了所有人。”

小姐再次扫了红娘一眼:“所以,好红娘,告诉我,他为什么没有杀了你?为什么你还活得好好的?”

红娘蹲在那里,没有动弹。

她想说,“因为你想的全都错了”;她也想说,“因为我就是他要找的人”。

但数秒过去,红娘发觉,她全无和小姐对话的欲丨望。

大抵是因为她也同时发觉,无论她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于她和小姐而言,都毫无用处。

她起身,走到门边,询问公子:“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因为我做事习惯不留痕迹,也不留活口。”公子答说,“一旦我们离开这座府邸,它便会被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历史会自动闭环,修补一切伤口与漏洞。任何记录都不会留下,人们的记忆也会被完全重塑。这是一桩浩大的工程,为了方便同僚行事,我向来会先清除掉一些麻烦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还要先演一出戏?从遇见小姐,到同他成亲。”红娘最不理解这个地方——明明公子可以直接把她带走,却非要煞费苦心地排演这一场闹剧,再为它写下最聒噪突兀的结局。

公子倚门,低头看着红娘。他说:“你不能总是管别人要答案。自己猜猜看为什么吧。”

他伸手,抚过她的脸颊:“你想得到的,赤。我们本就是一体的。”

“……我想到了。”红娘说,“你也想体验一下,‘人间’。”

“我作为你的一部分,代替你经历了无数次的轮回、无数次的转世,但那也只是‘我’的感受,而不是‘你’的感受。你来找我,不全是为了找回我,还是为了在找寻我的过程中,体验属于‘你’的这份人生。”

不需公子点头承认,红娘已了然于心,这即为他的用意与目的。

“但你这么做,是没有用的。”她说道,“因为你还是如‘神使’般,随心所欲地运用能力,肆意改变人间、令万物如你所愿地运转……这能叫‘体验’吗?凡人可做不到这些。”

“所以我不是凡人,我也没打算成为凡人。”公子兴致缺缺地摊了摊手,“我是来带你走的,顺道寻个乐子,就这么简单。”

他握住红娘的手腕,试图将她拉走:“现在你已经见过你的小姐了,总该跟我走了吧?”

“但我要带上他。”红娘提出要求,“我要带着他一起走。”

公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解地眯了眯眼:“你要带上你的小姐一起?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他说:“你知道他快死了吗?带上一个快死的凡人,到底有什么用?”

“反正对你来说,带上他是没用的,那就更没所谓了。”红娘走回去,手指抚上缚在小姐颈间的、散发出淡淡荧光的细绳,“帮我解开它。”

司马管家伸出手,口中轻唤“回”,束于小姐颈间与腕间的绳索即飞入了他的袖子里。没了束缚,小姐重伤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往地上倒去,却又在落地之前,被红娘拥入了怀中。

她低下头,贴在小姐耳畔,像正在同他说些私房悄悄话:“我知道您讨厌我、瞧不起我,但没关系,小姐,我将成为长生不老的‘神使’,并且我也要您和我一起,‘长生不老’。”

小姐疲乏地掀起眼皮,余光晲了红娘一秒:“我看你真是疯得不轻。什么长生不老,不过是那些人用来诓骗你的好话。”

他说:“倘若世上真有长生不老,那也落不到你这种人头上。不论它是好事,还是坏事。”

红娘不理他,自顾自地把他背了起来。小姐身子轻,绵软地趴伏于红娘背上,如一个寄入她身的鬼魂。红娘说:“走了。”

公子瞧着她,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不多说什么,和司马虔一同出了院子。他们从后门离开府邸,方才步出几丈,仿佛得到某种心灵感应般地,红娘回首望去。

只见整座府邸恍如笼罩在清晨的乳白浓雾中,渐渐地隐去身形、看不清全部面貌。雾气似乎越来越浓重,具备实际的厚度,如一卷硕大无朋的毛毯,将府邸裹入内里。待这卷毛毯再度抖落开来时,像完成了一个旷世戏法,这一整座占地颇广的府园,已然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居民区。早起外出做工的人们匆匆走来,在临街的早餐铺里买上一份包子,其间夹杂着寒暄与闲聊,一派寻常人间景象。

他们仿佛看不见红娘一行人,自顾自地走开来,心思只在自己将要去做的事上。红娘得以背着一身血污的小姐,波澜不惊地穿行于人潮当中。公子“啧”了一声,一把揽过了小姐,扛在了自己肩膀上:“真是搞不懂你!”

他这副身躯捏造得颇高,即便是与他本为一体的红娘,也只到他的胸前。小姐是男子,身量虽生得长,却颇为纤瘦,扛在肩上也不算碍事,公子依旧健步如飞。

红娘跟在他身后,学着他之前的腔调,反过来拿捏他:“你不如猜猜,我是怎么想的。不是你说的吗?我们本为一体,你应当了解我的。”

“但你有你作为人,这一世的记忆,我却是没有的。”

公子说。

他带着一丝恼怒地、却又无可奈何地承认道:“在这一方面,你的确胜过我——所以快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带上这家伙?”

这次,红娘没有直接说话。

她的目光没有焦点,漫无目的地浏览着自她身侧川流而过的众生相。身着粗衣的健壮男子匆忙赶路,怀抱襁褓的绾发妇人同姐妹们攀谈,头扎双髻的年幼女孩互相追逐打闹着扑到花丛中去。普通人有普通人的生活与快乐,而她业已注定与他们割裂。

“说实话,在你来之前,我感觉我的生命好像就这么到此为止了。”

红娘慢慢地说道。

她说:“我家世代为奴,一直为小姐家做事,我更是在出生以前,即被钦点为未来小姐的贴身侍女。所以从能记事起,我便持续不断地被灌输这个观念——我是小姐的丫鬟,我要忠心耿耿、事事以小姐为重,对小姐的任何命令,我都不得违抗。”

“我也确实一直都是这么做的。”红娘抬眸,看向被扛在公子肩头上的小姐,“而小姐也清楚,我是他家里替他驯养的一条最听话的狗,他可以尽情地差遣我去做任何事。他待我,也正像主人待狗一般,高兴时赏根骨头,捧着我的脸说‘最喜欢你了’;不高兴时就一脚踢开,指着我的鼻子说‘你给我滚开’。”

红娘挽起袖子,将小臂展示给公子看。本该如白瓷般完好无伤的肌肤上,却遍布着伤疤。它们早已愈合多时,不再流血泛疼,而是如一条条肉色虫子般,爬行于她的小臂之上。红娘轻笑:“小姐家虽没有强制要求小姐习武,却还是让他学了一门防身术,他能把一条软鞭甩得虎虎生风。但你猜,他操驭软鞭的技术又是打哪儿练成的?”

“他就一直这样,反复无常、阴晴不定,持续地控制着我。”红娘放下衣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如今竟也有十多年了。现在回想起来,恍似一场大梦。”

“现在,你想到为什么我要带上他了吗?”

红娘问道。

公子报以微笑:“不愧是一部分的‘我’,行事作风同我一模一样的。”

他拍了拍肩上小姐,嫌恶地拧起了眉:“你想报复他。他活得愈久,痛苦即愈深。何况还是同曾被他伤害的你一起活。于他而言,这大抵便是佛经里所说的‘无间地狱’罢?”

“但是——”公子话锋一转,“我必须提醒你一句:现在的你我,都无力令他长寿。而且,他也快死了,再不对他施以援手,你连复仇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红娘慢吞吞地抬眼,望进公子垂下的双目里,“我们需要合二为一吗?”

他点点头,朝她伸出了手。他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如青竹,指根嵌套一枚鸽血红扳指,赤红似一簇正热烈燃烧的火苗。当红娘将手搭上他的掌心,这些画面便在瞬息间褪色淡去,最终只留下那枚鸽血红扳指,坠落在了镜头之外的、靳千秋的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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