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伯依旧摇着扇子,嘴里哼着小曲,悠哉悠哉的吹着河边小风。
我蹑手蹑脚的走到他身旁,准备吓他一跳,却见他眼皮都不抬一下,依旧吹着他的扇子。
"酒呢?"他摇着扇子的手一顿,抬起一只眼。
"啊呀,那个…被我喝了,下次、下次补给你两坛!"
孟伯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我拉起风写月的手,一艘玄冰做的小船停在忘川河边。
我和风写月相互牵着手坐上船,任由它漫无目的的漂流。
忘川河水清澈透明,波光粼粼,我的心忽然静了下来,忘记了烦恼,只剩下平淡。
风写月的手掌很大,我的手很柔软,他的手指修长干净,指腹有几处薄茧。
我的手在他掌心摩挲着,一股温暖传遍全身。
"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我突然问道。
"没。"
"可我感觉你在想些什么,你是不是在担心风惜云?"
风写月的身体微僵,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道:“如今天下七分,以大东帝室为尊。然而玄极令遗失消息不胫而走,世人无一不在争夺,为的就是一统天下。可至今下落不明,我担心它落入奸人手里祸害苍生。”
“你也认为玄极令真的存在?”
各国割据一方势力渐盛,已经威胁到大东帝国。六国都想消灭大东雄霸天下,可谁都不愿意当那个出头鸟,所以蛰伏至今。
没想到大东帝国突然传出玄极令丢失一事,各国自然蠢蠢欲动,纷争不断。
见他还在思考,我拍了拍他的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顺水推舟倒也不失为一步险棋。”
“青州从未有称霸天下之心,只想护佑一方平安。若有明主问世,我青州愿意放弃争斗。”
如今冀幽结盟,势力不容小觑。风惜云黑丰息虽有婚约在身,毕竟黑丰息乃是雍州世子,以往雍州态度非常强硬,若是此战胜利,唯恐雍州借机压制青州,届时两州之间矛盾更深。
想到此,风写月突然跪倒在地:"大战在即,恐惜云一人难以应对,写月恳请小鹅姑娘出手相助!"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连忙扶起他:"快起来!你可是青州世子,你跪我做什么?"
风写月依旧跪在地上不肯起身,我只好也跪了下来,对他说道:“我虽是白无常,可我毕竟是鬼,人间的事我实在无能为力。”
他的目光变得坚毅起来,"青州世子风写月,愿与青州共存亡,只求小鹅姑娘相助。"
什么共存亡,大哥你已经亡了啊…
我见状连忙摆了摆手:"风写月,不是我不帮,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帮你了却心愿然后风风光光送你走,可是人间的事连阎王都束手无策,更别提我一个小无常了。写月公子,我是真的真的没有办法啊。”
闻言,风写月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他似乎还不死心,声音里带有一丝哭腔:“小鹅姑娘…”
我打断他的话,神情严肃:“这件事不必再提。”
我撑起船桨,将他送回房间。
黑夜已至,冥府又燃起冥火。我捻起法诀,借冥火燃彼岸花,花香飘散整个冥府陷入昏迷之中。
我披上黑色披风,在窗外确认风写月已经熟睡。既然保护风惜云是他最后的心愿,那刀山火海我也得替他走这一趟。
没有护身符,我只能划船渡过忘川河,我划破手指,血滴重新燃起绢灯。逆行而上,需得有绢灯护住记忆。我费力的划着船,越靠近黄泉路船上也越来越冷。我擦掉额角的汗水,走上黄泉路。
阴界变幻莫测,黄泉路两侧变成一片荒芜,除了黑暗和凄厉的鬼啸之外什么也没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行走着,感受着阴森的寂寥似乎在吞噬着我和绢灯。
邪风呼啸,在我身体上割出无数的细伤。伤口不断冒血,鲜红的血凝成一朵朵妖冶的血花,砰然落地,没入身下的尘土里。伤口越来越大,莫名其妙像着了火一样发烫,我生生看着自己皮肉外翻,紫黑色的血汩汩流出,双手紧握住绢灯,无暇顾忌伤口。
我感觉脚步愈发沉重,只铜陵长长的睫毛垂在脸上,没有一丝丝血色的唇,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像一条一条的墩布条。
“好疼呀。”我下意识握住胸前的玉佩,感受着唯一一抹凉意,“舒服,真舒服。”
黄泉路似乎没有尽头,我的目光渐渐呆滞,仿佛又做了个梦。
梦中那个无舌男缓缓转过身来,竟和风写月长得一模一样,或者说他就是风写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