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山林响,簌簌红花落。
湖燕靠在一旁的软榻上,手里握着一本杂记。
半晌也没翻几页。
她抬头望了一眼敞开的房门,和院子里提笔书写的青年。
这个青,不止是看起来的年纪,还有颜色。
那人一身青衣连发丝眼睫都是绿的,浑身上下写满了春意盎然。
他垂着头,写得专心,鼻尖还蘸着一点墨色。
湖燕阿柳,几遍了?
那个叫阿柳的男子迟缓地眨眨眼睛,声音出乎意料的软糯稚嫩。
“现在是第七遍。”
湖燕时间不早了,你抄完这遍就回去吧。
“大人。”
阿柳手下不停,垂落在地上的发丝却讨好似的晃了晃。
“阿柳不用睡觉的。”
湖燕知道阿柳心疼我,但我答应了去藏书阁抄的。
湖燕剩下的自己写就好。
湖燕打了个哈欠,精纯的灵力缠绵地勾着院子里摇摆的柳枝,那晃悠悠的垂柳和少年的发丝有着相同的频率。
一下一下,满是生机。
……
据某知情人氏透露,今天第一课,蓝先生准备讲讲三千家规。
而他在知道湖燕要抄家规的时候,大方表示她第一堂课也不用去上了。
少了一个捣乱不听课的,蓝启仁也是舒心得很。
所以湖燕拿起院里石案上的一摞宣纸就去了藏书阁。
准确来说,湖燕并不算是蓝氏子弟,平常也只是在正规场合才会穿上蓝氏的衣袍。
但她又跟外人不同,后山禁地随意出入,所以湖燕的所有衣袍都是特制的,抹额上代表内门的云纹符箓都被细致地刻在了领口腰间。
举手投足,似华光流转,自成一派风景。
简而言之,就是漂亮。
不光脸漂亮,身段漂亮,就是抬抬手扬起的衣袖都漂亮得很。
漂亮到蓝湛本就轻的步子愈发轻巧,生怕惊扰了她似的。
魏无羡在课上被蓝老头罚了,一罚就是一千遍,蓝老头还特意找了蓝湛看着他,生怕他偷懒。
想想那冗长的家规,就让人觉得前途无望。
他表示很沮丧,跟在蓝湛后面垂着脑袋,开始估量自己到底要抄多少日子才行。
然后他就差点儿撞上了蓝湛的背,就差那么一丁点儿。
魏婴(魏无羡)我说蓝二公子,你忽然……
魏婴(魏无羡)燕燕!你怎么在这儿?
魏无羡一抬头就看见了拿着笔写写画画的湖燕,脸上的沉闷一扫而空,欢快地凑过去。
魏婴(魏无羡)你这是在写……家规?
湖燕是啊。
她葱白的食指点着一旁摞起的宣纸,眼睛微抬睨着不远处的蓝湛。
湖燕前天被罚了二十遍。
魏婴(魏无羡)二十遍?!
听这语气,他恐怕不是嫌多。
大概是觉得少。
魏婴(魏无羡)蓝老头罚了我一千遍!
哦,这样比起来,的确是很少了。
湖燕你……节哀。
湖燕的手指有点痛,已经开始后悔昨天没让阿柳帮着多写几遍了,没空去心疼魏婴。
同是天涯沦落人,只不过他在谷底而已。
魏婴可怜巴巴的念叨了两句就坐下开抄,倒是蓝湛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
蓝湛(蓝忘机)写了很久?
湖燕是啊,我从今…昨天晚上就开始写了。
蓝湛(蓝忘机)你昨日没来。
湖燕不确定他等了多久,也就没很说胡话。
湖燕我在自己屋里写的。
然后生怕他不信似的,把自己刚写的那张推了过去。
湖燕你看嘛,字迹都是一样的。
湖燕悄悄看他,有些紧张,半只手还压在纸面上,生怕他看得太清。
蓝湛却垂着眸子神色莫名。
半晌才点了点头。
蓝湛(蓝忘机)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