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符婉凝篇

我叫符婉凝，出生在河东符氏，我家虽是玄门大族却也不能同那顶尖的五大家族比较。作为嫡女，阿娘从小便教导我，在内要伺候公婆，勤俭持家，扶持夫婿，教育子女！阿爹曾与我说过，江氏宗主的妹妹，那位名动天下的“青莲圣手”，不喜金氏公子的狂妄自大，有意将江氏唯一的女儿许给哥哥为妻……即便不成，我也会被许给江氏的公子——江晚吟为妻！

只是这场梦醒于玄正十九年岁次乙卯，因着阿爹多此对温若寒出言不逊，那个高高在上的百家仙督，点兵灭了包括我们河东符氏和汝阳王氏在内的十几家仙门……

阿爹和阿娘拼力死战方才将族内十几个男性送出包围圈……哥哥在临走时用口型告诉我，让我等他。其余的符氏族人及其弟子皆被屠戮，余下我们十几个女眷沦为“战利品”被押往不夜天城！

途中不断有人被猥亵致死，而我……因为长相有几分神似江琬而幸免于难！让我活下来的是容貌，最终要我性命的依旧是这个容貌！

对于死亡的恐惧，未知命运的不安。在这一路上轮番侵蚀着我的思想，我甚至开始自暴自弃的想着，当初阿爹和阿娘为何不带着我一起死，免得让我遭受这般苦楚……而这份恐惧在我面对温若寒时达到了顶峰！

看着身旁的姐妹被温氏那些如狼似虎的旁枝子弟抓去凌辱，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下流言语，看着她们无助的哀嚎……没错，我只能看着！当时的我很庆幸，因为我像那个人！

当天夜里，那个立于玄门百家之巅的男人要了我，他对我温柔缱绻。他喊着“琬儿”要了我一遍又一遍，当初的我天真的以为，他喊的真的是我……却从未细想过江氏的那位嫡女，名唤江琬……

于是我成为温氏宗主温若寒的爱宠！旁的女人住在“雀楼”，而我，住在离他的寝殿不远处的小院子里……旁的女人都是随手打赏，而我……我惊讶的发展，他竟是这般了解我的喜好！从内饰摆设到衣饰穿戴，皆是我的喜好！半年后的我方才知道，那时的我岂止是自作多情简直称得上痴人说梦！

一时间，我成了温若寒身旁时间最长，最的他宠爱的女人！他每月的大半月时间都会宿在我这处！我曾想着若是我们能有一个孩子。是的我想过为他生孩子，即使他灭了我的家族，屠戮了我的父母和族人！

我以为他每每对着我的脸深情凝视，是他也喜欢我……其实是他在透过我的脸来看那个从来都很厌恶他的那个女人！

一个月后，温若寒以“重申仙门秩序”为由蛮横烧毁了云深不知处，温旭将蓝氏宗主青衡君打成重伤，蓝氏二公子一条腿被废，大公子和江氏的二小姐携禁书逃离……听我身旁伺候的小丫头们嚼舌头，温若寒竟然对他的长子动了家法！

那一夜，温若寒很是开心，饶有兴致的同我下棋，闲聊！那日的缠绵他让我唤她做阿寒……我那是的心都要飞起来了……他是接受我了么？我不求侧夫人之位，只求个侍妾便好！后来我方才知晓，他让她心爱的女人痛苦了一把，以便逼迫她点头嫁给自己！

没过几日，他又以“仙门百家不会教导，荒废人才为由”让仙门百家将嫡出的孩子放在岐山，以做质子之用。

这一夜的温若寒极端暴虐，那模样似乎是要将什么宣泄在我身上一般……我猜的没有错，他在江琬那处受了气，不舍的惩罚她，便来折磨我！

后来，他点兵攻入了莲花坞，带回了那个女人……我的好日子彻底结束了！

在宗主寝殿住进了一位娇客的传言风靡整个不夜天城后，素日厌恶我的女人们都来奚落我。说我终究不过是温若寒一时兴起的玩物，如今的那位才是宗主的真爱！

对此我不信，可是面对已然半月未曾露过面的温若寒，我再如何给自己洗脑都是枉然，我……真的是一个替身！

半月后，不夜天城再度传出宗主要迎娶云梦江氏嫡女江琬的消息。于是我从心里期盼着，他可以让我留在不夜天城，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看……只是老天再一次没有听到我的祈祷。

当温若寒身旁的大总管来见我时，方才知晓他对江琬允诺，遣走不夜天城内的所有侍妾男宠！而我……同他们一样一并要走！

看着我悲恸，那个冷冰冰的女人略带怜悯的告诉我，因着我同江琬有着几分神似，温若寒对我格外优容，许我许多珍宝和银钱，并许我回到符氏的故地……

在温若寒成婚前的半月之内，我曾数度想要求见他，都被以“宗主在操持同夫人大婚不得空”挡了回来！我知道，他不是不得空只是有了那个正品，便要扔掉我这个赝品！

符氏的故地我自是不能再回，对于故去的亲人，委身温若寒本是不得已，可是爱上仇敌确实罪不可赦，如何能回去见我那战死的父母！我用温若寒给的银钱在岐山城中买了所宅子，又雇了几个人陪我，只是我忘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富有寡妇对于一些想要走捷径的人来说有多大的诱惑！一时间媒人踏破了门槛儿，我本想着寻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家，聊此余生便是。只是那媒人受了兰陵金氏宗主金光善的银子，帮着他演了一场逼着我走向绝路的戏！

半月后，岐山城中张灯结彩，人人都道那封顶的宗主要迎娶主母，天色变黑后。迎接江琬花车的除了数千盏红灯笼外，还有温氏无数的高阶弟子用灵力点起的灯……

看着那印着云梦江氏族徽的婚车缓缓驶来，我才陡然明白，每每缠绵时那声声唤着的“琬儿”是她！那迷恋的眼神，温柔缱绻的话语皆是同她讲的！与我抚琴、喝茶、论道也只是为了模拟同她在一处的日子！让我带走那屋里的东西仅仅是不想让她看到，他曾经揣度过她的喜好……只有那次的愤怒和不计轻重的折磨才是对我——一个替身最真实的样子！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里，砸碎了所有从温氏带出来的东西，将自己圈在榻上放声痛哭。我恨温若寒！恨他糟蹋了自己的一颗真心……可是哭过又觉着可笑，也是自己将那真心摆在那处由着他践踏！

就在温若寒大婚后一月，某日晨起呕吐不止，本以为自己有了孩子，甚至希望用这小小的血脉为自己谋个侍妾的位置……满心欢愉的跑去医馆却被告知，仅仅是吃坏了东西。那大夫怜悯的告诉我，我这辈子不会再有孕了，因为被下了绝育的药物！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走回宅子的，只是浑身的冰冷，温若寒好狠毒的心肠。他只想要江琬的孩子！便可以剥夺我的孩子！我愈发的愤怒，我想让他死，可是……他是高高在上的也只是宗主，而我，只是一个被他灭了族的孤女，还是一个被他玩弄抛弃的符氏的叛徒！

在温若寒成婚一年后，媒人带来了一个自称是金先生的人来同我相看，他有妻子也有儿子……我并不在乎这些，毕竟我只需要有人陪我！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三年后一则消息震惊了整个岐山，江琬行刺了温若寒！之后被关进了地火殿……我当时高兴的差点没有跳起来，可惜天却不随人愿。温若寒没有死，叛乱被解除了。只是我依旧高兴，江琬的孩子没了，因为温若寒的疏失没得！

当夜，我喝了许多酒扯着金光善说了许多话，只记得说的最多的便是让温若寒去死……

一个月后，偶尔听下山采买的仆人们说，温若寒同江琬蜜里调油恩爱有加……

没过几日，金光善来问我，可愿帮着玄门除了温若寒这一害？他找人为我做了人皮面具，又为我编造了身世！直到见了温氏大长老温末，我便后知后觉。我从江琬的替身变作了金光善的玩物，如今又沦为温末的玩物……

再次见到温若寒是什么感觉，是否欢喜？我不知；恨或是不恨，我亦不知……我第一次见到江琬，那是个极为和善的女人，在听过金光善为我编造的“遭遇”后十分同情，并让我留下守夜……

于是，我开始了“间谍”的生涯，温若寒同江琬素日的相处，可以称之为平淡。随便一个眼神儿或是微笑便能知道彼此的想法：江琬总可以在温若寒进屋的那一刻为他递上一杯温度适宜的茶，温若寒总是可以在不经意间为她准备些小惊喜！

某一天，江琬在嫁入岐山温氏四年后第一次回娘家，没有多久温若寒便追了过去。温末很是奇怪，我只是知道，金光善的独子要同江枫眠的长女订婚了……只是这两个人在江氏一住便是三个月！

说到温末，那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年纪大把早已不能人道，却格外喜欢看年轻男女欢好的场面，温氏的当家主母不在，我被时常招去同他的子侄们欢好。而他便在一旁吞云吐雾的欣赏，有时兴致来了会要我为他吹一曲……

对此，我只会安静的做个吹箫人，听着他们在一起做着称心如意的美梦……温若寒心机深沉，江琬？只怕亦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夫妻俩归来的时间很是微妙，距离温末起事不过半月有余，江琬更是厉害，上来便禁了温末那个老匹夫的足……他的子侄很是不错，他……不能人道却还喜欢让人称赞他勇猛，当真是个变态！

重阳家宴，看着他被废去了金丹关了起来……当天夜里，我将自己灌醉，却哭了起来，不知是否因为不用再被哪个变态欺辱！

因为温末被废，金光善在温氏内最大的探子被铲除，他只得冒险来温氏的地盘，在温若寒眼皮子底下同我在一处苟合！

为了接温若寒的手除了他，云雨之后，我向他吹着枕边风——江琬至今未孕，温氏继承人空悬，终是根基不稳，不如从金氏挑一个女儿出来，送与温若寒。若是一次招幸便可有孕，那江琬怕也拦不得！就算温若寒再爱她也得为了温氏的百年基业考虑，长久下去两人必有嫌隙！

同金光善在一起如此之久，岂能不知他是个什么东西？贪财，胆小还想着揽权，更有趣的是，他的野心太大，居然还想掌控整个玄门！于是，他在沉吟片刻后，答允了这个请求！

在他儿子生辰那日，他让他的侄女（其实是女儿），前去勾引温若寒，结果金子瑶那个蠢货，温氏是进了，只可惜给一个没有实权的公子做了填房！却因为出言不逊和故意伤人被江琬打了一顿轰去了温氏在外的庄子。我曾亲耳听到那位温柔的夫人要金子瑶无声无息的死在庄子里，只因为同她一起长大的侍女差点被害到一尸两命！

我用金子瑶的口气传信给她的母亲和哥哥，要他们为她同江琬讨要一个说法。却不曾想，误打误撞的伤了江琬的胎……看着金子勋被赶出金氏，我只觉着无比的畅快！

某一日休沐在同金光善欢好后，我告诉他，温若寒在暗地里让魏无羡制作高阶走尸，那个傻子上当了，去寻了栎阳季氏为他谋划诡道！用以嫁祸温若寒！

金光善那里知道，这世上除了魏无羡没有人有这个天赋。可是如今这魏无羡在姑苏蓝氏和岐山温氏的双重庇护下。温若寒也就罢了，只是那蓝启仁，刚正不阿眼里岂能容下邪魔外道？

随着百家弟子失踪的越来越多，他十分成功的引起了温氏在内的其他四家的关注！

江琬连同四家家主出了手，一出手便将那个自以为是的人逼入了绝经——夺了他最重视的权势和地位！金氏宗主由他的儿子金子轩继承，他成了一个无家族无名无姓的“死人”！

我想我已然疯了，看着温若寒对江琬所出的孩子视若珍宝的模样，我想让温若寒死！

于是，在某一日他高热后，卧假借金光善的手给温若寒写了一篇檄文。没错，模仿旁人的字迹，是我的拿手好戏！根据听来的温末同江琬的对话，我笃定只要用江琬刺激他，温若寒必定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我疏忽了，我忘了江琬也是爱的他深沉，竟是不顾自己的身体，助其稳住了心神……

看着冰瑾带着几个高阶弟子来请我走一趟，我便知晓，死期真的到了！我如愿的见到了那个爱慕了一辈子的男人，吐露一切只希望可以速死。却未曾想，那人竟是恨我如斯，只因我伤了他心爱的女人！

江琬未愈，我不得死去。为了这个，我出了地火殿。成功的步了五年前我的姐妹们的后尘。唯一不同的是……每日都会被喂食烈性的蠢💊，几月后，我的身子成功的被掏空。便被他们扔到一处地方自生自灭！

在一日清醒比一日短后，我知道我终于要解脱了……弥留之际我看到阿爹与阿娘。真好，我们一家终于可以团圆了。

我殁在一个杏花微雨的时节，在我死后，温若寒同江琬的嫡长女出生了……温若寒为其取名“凝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