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做出决定

师无渡一看到死人一般躺在地上的弟弟，脸色骤变，抢上前来，道：“青玄？青玄！这怎么回事？”

谢怜言简意赅地道：“风师大人遇到白话真仙了。”

“……”

师无渡不可置信地道：“你说什么？白话真仙？”

听到这四个字，不光师无渡，裴茗和灵文的脸色也变了。看来，师无渡这个心腹大患，他们也早有耳闻。观察这三人的神色，谢怜看不出来有谁是在作伪、有谁心底其实在暗暗窃喜，都十分自然。尤其是师无渡，绝不可能有假。灵文从袖里取了一堆瓶瓶罐罐出来，道：“挨个儿喂吧。”

“这会不会不太好？要不然让药师大人下来一趟吧？”谢怜有些迟疑地开口。

黎漾顿了一下，然后使了使力气发现还是推不开抱着自己的男人。裴茗察觉到她要推开自己，眉头微皱和她对视。

灵文道：“药师大人已经很久没在药师府了，听府内的小神官说他似乎去采药了。”

裴茗则在一旁道：“太子殿下，又是你啊。”

谢怜道：“没办法，上天庭来来回回，不就那么几个人。”

裴茗道：“好像每次看到你，都能牵扯到另一位。这次不会也是吧。”

谢怜淡然道：“没有，没有。当然没有。”

“裴茗，”黎漾开口道：“你再阴阳怪气我就再也不见你了。”

裴茗不再说话，挥了挥手，直接拦腰抱起黎漾带了手下神官，去四周盘查了。

黎漾眉头微蹙，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裴茗默不作声的紧紧抱着她朝着无人的地方走去。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裴茗，”黎漾有些气恼，“是你先背叛我的，你现在这样让我觉得很恶心。”

“我知道是我的错，”裴茗听见她说自己“恶心”的时候心中泛起苦涩，但这又如何，本来就是他的错。

黎漾深吸一口气，冷笑道：“呵，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阿漾，”裴茗终于停下脚步垂眸和回来的女子对视，他眉眼温柔，似乎能滴出水来。若是宣姬在这看见这一幕，一定会发疯，因为她从来没见过裴茗这么温柔的眼神。

裴茗道：“不管你怎么说，你都是我裴茗的妻，无论生死。”

黎漾沉默不语，半晌，她才开口：“那我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不想爱你了，我不想再死一次。”

裴茗微微瞪大眼睛，他的眼底闪过痛苦的神情，抱着黎漾的手下意识收紧。等他再次开口，声音已经沙哑：“不好。”

黎漾露出苦笑，也不说话了，任由他抱着自己原路返回。两人刚回到倾酒台，就听见师青玄的那句“没事个屁！怎么可能没事！你别说话了，啊！我受不了！”

此言一出，不光师无渡，一旁的灵文和抱着黎漾才回来的裴茗脸色都变了。裴茗道：“青玄，你别胡闹，你说这话不是往你哥脸上扇耳光、心里倒砒|霜吗。”

平素师青玄听到裴茗开口，非呛他两句不可，眼下却是抱头不语，根本不理，鬼上身一般自顾自喃喃道：“我什么都不想听。你也别说了。你让我冷静一下。你走吧。你赶紧走吧！！！”

师无渡终于忍不了了。

他喝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灵文也道：“风师大人，有事你就说出来，说出来也好解决……”

师青玄怒道：“你们听不懂我说什么吗？！你们都滚，都滚行不行！！！啊！！！啊！！！！”他疯了一样地咆哮着，喊着喊着，竟是吐出了一口鲜血，谢怜道：“风师大人！”

黎漾忍住不去看他，察觉到怀里人的抗拒，裴茗便把她放了下来拥入怀里。闻着熟悉的松香味，她这才逐渐放松下来。

师无渡一把握住他的脉，探了片刻，霎时神色变得比鬼还恐怖，似乎当场也要吐一口血出来了。谢怜道：“水师大人，风师大人怎么了？”说着就要伸手去探，师无渡却猛地把他的手打开，怒目而视，似乎绝不能让谢怜探清师青玄身上到底是怎么个情况。随即，他对弟弟道：“你病了，你被吓坏了，我带你回去治病。一定可以给你治好的。”

师青玄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没病。我是不是病了，你应该最清楚！你不要以为我疯了，我清醒得很，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师无渡抓着他就往车上拖，喝道：“你不懂，不要瞎说。”

师青玄狂叫起来：“明兄，明兄救我，太子殿下救我！”

他甚至把目光放到了背对着她被裴茗揽在怀里的黎漾：“赭衣踏尘，求你救我！”

他伸出双手，一手抓一个，谢怜和明仪都握住了他伸来的手，师无渡却又将他蛮横地拖走了，道：“走吧，没事了，哥哥在这儿。”

师青玄仍在大喊大叫，裴茗放开黎漾和灵文帮着师无渡按住他。明仪道：“你弟弟不想跟你回去！”

谢怜也道：“那白话真仙还没解决，水师大人您打算……”

师无渡厉声道：“什么白话真仙，压根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他病了，脑子糊涂了，仅此而已！”

谢怜道：“可是风师大人……”

师无渡打断他们，道：“这是我弟弟，难道我不会为他好？我家里的事，不劳二位外人费心！烦请二位大人也别在外乱说，管好你们自己就行了！”

“师无渡！”黎漾突然回过神怒喝：“你难道从来不悔吗！”

师无渡愣了一下，随即看向裴茗：“老裴，管管你的妻子！”说完，便在师青玄面前一挥手，拂面而下，拂晕了强行带上金车。

黎漾冷笑一声，在裴茗伸出手想要抓住自己的前一秒，打了个响指消失在原地。离开前一秒，她还给谢怜传了个通灵：“太子殿下，花城一会儿会派人来接你。”

黎漾回到巫溪山，她有些事情需要确认。

“桃夭呢？”找到在药房整理药材的云微，黎漾急匆匆地问道：“她不在房间内。”

云微想了一下，随即回答：“她去后山泉水了。”

黎漾没有多做停留，转身就朝着后山走去。

泉水里，桃夭正泡在里面闭目养神，察觉到黎漾的到来她恭敬的对着她来的方向作了一揖，“尊主。”

黎漾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走到泉水边蹲在她的面前。

黎漾道：“那个人，是师无渡吗？”

桃夭的表情空茫茫，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黎漾见她这副模样，自然是明白她说对了。

桃夭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尊主？”

“我今天见到他了，他的水师扇上挂着的吊坠是你的骨灰吧。”

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桃夭沉默两秒，突然捂住自己的脸，声音苦涩：“是我的骨灰，那是我在人间给他的。我只记得那个东西对我很重要，就给他了。”

“你真是，恋爱脑！”黎漾骂骂咧咧，她叹了口气，已经思索要不要把师无渡的结局告诉她。

看见黎漾沉默住，桃夭有些紧张，她手足无措地想要说些什么，却见黎漾干脆席地而坐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你爱他吗？”黎漾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桃夭沉默两秒，苦笑道：“爱啊，骨灰都送出去了。”

黎漾深吸一口气：“如果他死了，你怎么办？”

桃夭愣住了，她知道黎漾不会无缘无故的问这种问题，除非……

桃夭有些愕然：“他近期会出事是吗？”

黎漾沉默不语，桃夭自然清楚是什么意思。跟黎漾在一起几百年，她自然清楚黎漾的性子，她甚至怀疑黎漾是不是会算命不然怎么会知道很多即将发生的事情。当年仙乐国在最强盛的时候，她就曾经说过仙乐国会灭国。那时候她还不信，直到仙乐国破灭的消息传出来。

所以……

桃夭从泉水里出来，顾不得身上的浴衣湿哒哒的，毫不犹豫地对着黎漾跪下伏在地上叩首。黎漾后退两步，眉头紧皱，脸色有些难看。

黎漾强压怒火，咬紧了牙：“桃夭，起来！”

她缓缓抬起头来，眼圈泛红，泪珠盈盈，有种不胜凄楚之感，她哽咽道：“求尊主，救他一命！”

黎漾深吸一口气有些狼狈的闭上眼睛，“桃夭，为了一个男人你竟然……！”

她眼眶通红，眼神却清亮，笔直地望着她：“桃夭愿意替他赴死，求尊主救他。”

黎漾道：“你真就如此爱他吗？”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云微便在这个时候赶来后山。她看着跪在地上的桃夭，还有面色阴沉的黎漾急匆匆的跑到桃夭的身边跟她一起跪下。

“尊主，不管桃夭犯了什么错，求您对她网开一面！”

黎漾被气笑了，“云微，你自己问问她，她是因为什么跪在这里。”

桃夭扭头看着云微，笑道：“如果你提前知道你爱的人会死，你会救他吗？”

云微微微睁大眼睛，她代入了一下，如果她知道戚容会死，她绝对会救他，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辞。

见云微沉默，桃夭就知道，她会做出和自己一样的选择。黎漾像是被气到，直接背对两人不再看她们一眼。 但是她自己也知道，如果她裴茗会死，她也一定会竭尽全力救他，不管用什么办法。

“我会尽力救他，”黎漾叹了口气，她回过身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蹲下身和她们平视：“但是，能不能救回来我就不能保证了。”

桃夭的眼眶再次发红，她对着黎漾叩首道：“谢谢尊主！”